药石无医(135)
娄娄吓得抖了一下,他不会解释,只能张张嘴,指指自己,又指指秦东意。
顺着他的手,莲垚看见了秦东意枕边的小野花。
她一挑眉:“他救了你?你在报恩?”
娄娄点头。
她又皱着眉凶巴巴问:“你哑巴吗?不会说话?”
娄娄点点头,又摇摇头,小声解释:
“会说,不会说。”
他话说得糊里糊涂,但莲垚想一想,也能懂他的意思。
她把娄娄的衣领松开,也没赶他走,只皱着眉出了疏桐院。
后来娄娄再去的时候,偶尔也能碰到那个紫衣姐姐。他一开始有点害怕,但他见她不会赶他走,胆子也大了起来。
很多时候,对方并不会理会他,两个人互不打扰,各自做各自的事。娄娄也不在意,反正他也不会说话。
有一天,娄娄还像往常一样,拔了几朵小野花小跑去了疏桐院。
那天阳光很好,暖光从窗框外透进来,光线下有细微灰尘浮动,在地面上洒下斑驳的影子。
娄娄把秦东意枕边的小花换掉,又打开窗户透气,还把地又擦了一遍。
干完这些,他去洗了手,最后趴在秦东意床边看他。
少年的侧脸线条流畅,五官精致,就是肤色略显苍白。
娄娄认认真真看着他,似乎是要把他的模样刻进心里去。
他有些出神,阳光晒得他也有些困。
娄娄打了个哈欠,刚准备闭眼睛,却是忽然发现秦东意的睫毛动了一下。
那一瞬间,他的瞌睡虫全都跑没了。
娄娄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地看着秦东意。
他的睫毛动了一下、两下。
最终,少年缓缓睁开了眼。
娄娄激动地攥起手指,他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终,他压着激动的心情,小声小心翼翼地冲秦东意说:
“你好。”
秦东意愣了一下。
他侧目看去,望见了床边那个已经换上了一身杂役弟子打扮的小男孩。
娄娄看他没反应,又拿起他枕边的小野花,用双手捧着递给他。
秦东意看看他手里的花,又看看他。
那孩子生得很漂亮,一双鹿眼在阳光下是通透的棕色。
他整个人被阳光包裹起来,显得皮肤更加白皙,睫毛和头发都镀了一层金色的光。
随后,娄娄冲他笑了一下。
他笑的时候眼睛弯的像月牙,唇角也扬起好看的弧度,很容易就令人心生好感。
他说:
“谢谢。”
秦东意看着他,突然感觉沉睡多日的疲惫感都一扫而空。
他突然明白了修道之人,守苍生安宁,为的就是此刻。
当他意识到他做的一切护住了这孩子的笑容时,那些受的伤流的血,便都值了。
他慢慢抬起手,接过了娄娄递来的小野花。
他弯起唇角,冲娄娄笑了一下,而后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他声音很温柔,学着娄娄刚才的样子,应道:
“你好啊。”
娄娄眼睛亮了一下,随后爬上床,扑到了秦东意怀里。
秦东意笑意更深,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像安抚小动物一样。
两个人闹做一团。
室内的檀香依旧清浅,室外,高大的梧桐树枝丫上,悄悄开了一朵浅紫色的花。
随后,画面逐渐模糊。
梦里,阳光和檀香味渐渐飘远了。
楼画缓缓睁开眼睛,眸子是不似常人的暗红色。
他眼前没有疏桐院,也没有阳光,只有一片阴暗的未雨殿。
他撑着身子坐起来,没忍住压低声音轻轻咳了两声。
动作牵扯得浑身上下都撕心裂肺地疼,他闭闭眼睛,深吸一口气才坐起来。
门口一直守着的雾青听见响动立马走了进来,他半跪在楼画床榻边,给他倒了杯茶。
楼画皱着眉喝下,水流过的时候,嗓子里也是火烧火燎地疼。
他停顿片刻,想起正事,这就抓着雾青的手腕问:
“我睡了几日?”
雾青回到:“十三日。”
说罢,他知道楼画接下来要问什么,接着道:
“属下一直派人守着关口,大祭司还没回来。若是他回来,要继续瞒着主人的消息吗?”
楼画停顿片刻,摇摇头:
“不必。你现在去城里放个消息,就说我重伤濒死,在未雨殿养着。但记得,只能是传言。”
雾青明白了他的意思,但他有点担心:
“若是大祭司……”
楼画闭闭眼睛,打断了他的话:
“别想那么多,我自己会处理。”
雾青似是还想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没开口,只抿抿唇告退了。
他走后,楼画扯开自己的衣领,低头看去。
除却心口上那道停留了三百年的疤,他身上的外伤已经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