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婶这个职业说来话长(36)
李云照阖眼,声音淡漠的从所未有:“那就不必带走了。”
“是。”谢豹又一哆嗦。
到了夜里,信鸽又送来消息说他们已经到了城门口,等天亮城门一开就入城来换人,让晋王府做好送冬蔷出来的打算。
这话算是白传了,谢豹做事是一万个稳妥的,不用他交代,早就做好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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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水涟苑。
“良媛,”秋兰轻声道:“该收拾东西了,天一亮您就走吧。”
冬蔷得知自己活下来之后反倒没有劫后余生的感觉,她问秋兰:“我进了晋王府的门,生死都是晋王的人,我做了这么多年晋王的季良媛,他们竟要送我走?”
“良媛,出了王府的大门,天大地大,也算自在了。”秋兰道:“日后县主有了出息,也会接回您的。”
冬蔷冷笑道:“出去了不过换个地方囚禁而已,哪有什么天大地大的。”
秋兰道:“这世道……良媛想开些吧。”
这几日,冬蔷竟一股脑不管不顾地把她的身世对秋兰说了,小丫鬟呜呜咽咽地哭了一回,求了谢豹说要跟主子一起走。
“不说了,”她擦了擦眼泪,翻出一身樱花色襦裙,叫秋兰给她梳了个飞天髻,敷粉涂唇,仔仔细细地打扮了一番:“我去见见殿下。”
晋王府书房。
李云照卸了玉冠,散着发写了一行小字:春耕夏耘,秋收冬藏。
“殿下的字越发飘逸了,”谢豹弯腰在一旁研磨,忽然一抬头道:“哟,季良媛来了?”
李云照搁下笔,叫谢豹退出去:“坐吧。”
冬蔷哪里会坐,她俯首跪拜,泣不成声:“妾感恩殿下十多年来的庇护,夜里睡不着觉,想来看看殿下。”
李云照别过脸去,眼神发散,一时没说话。
“堂嫂快起来,”他道:“别折煞了本王。”
冬蔷又拜了拜,道:“明日一别,妾唯愿晋王殿下日后安乐欢喜。”
窗外飘起零星的雨点,落在寂静的夜里,像是一声声轻柔的叹息。
李云照骤然有些伤感,他低声道:“以后得了空,本王会去看望堂嫂的。”
“那妾身就在五凤山庄等着殿下了,”她又要拜下去,被李云照搀扶了一下,才勉强起身,她就着他的手往他怀里靠去,扬起蓄满泪珠的眼眸问:“妾做了殿下十年的季良媛,却从未服侍过殿下,今晚就让妾……”
“堂嫂。”李云照扶着她的肩膀往椅子上一推,正正好让人落座,他抽走衣袖道:“这十年委屈王嫂了,本王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堂嫂不要放在心上。”
说完,他一拱手做了个长揖,朝冬蔷行了个礼。
冬蔷垂了眼帘,她手脚冰冷,觉得鼻尖空气稀薄,迫得胸口几乎透不过气来,朱唇下意识地张开,翕动如泥泞中濒临枯竭的鱼儿。
“殿下喜欢晋王妃吗?”她颤声问。
李云照悚然一怔,这回真的犯结巴了:“本王……咳,不早了,堂嫂……早点回去安歇吧。”
冬蔷被谢豹扶着从书房出来,走到门口处又不甘心地回头望了一眼,重复问道:“殿下喜欢晋王妃吗?”
谢豹微微一愣:“瞧您说的,殿下与王妃结发夫妻,怎能不喜欢。”
是啊,怎能不喜欢。
她时常听着晋王在风入松一坐就是一顿饭的时间,甚至一个午后都不出来,想必是很爱他的王妃了吧。
她原本以为,岐王府没了,李吉死了,救他的男人把他带回府中,照顾她,待她的孩子视如己出,就算一开始是出于宗室兄弟之情,后来也是爱她的,喜欢她的。
而她,也早就喜欢他了。
岐王府破的那一刻她心如死灰,可这十年,李云照又一点一点把生的亮光给她,让她对他的期待太多了。
他一直没有娶妃。
她以为晋王是为了她。
毕竟这么多年,晋王待她是那样的好。
她是他的季良媛,他是她的晋王夫君,十年来她天真地以为,这就是一辈子了。
冬蔷望着夜空里划过的流星,心中苦笑:她错了。因为她,从来没见过他喜欢一个女人的样子。
在魏琰进府之前。
冬蔷抓着手帕,狠狠地绞了绞,心中生出一丝恨意。
魏琰,外面都说太子要你与晋王和离,是真的吧。
你为什么不与晋王和离,你该与晋王和离的,你喜欢的既然是太子,又何必在晋王府占着他呢。
你为什么就不和离呢。
魏府。
是魏府不让你与晋王和离嫁给太子对不对,她就知道,魏凛那只老狐狸,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算计。
她忽然生出种种恨意来,对魏府,对魏琰。
比当年岐王府被抄时还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