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怎么还不死(4)
方才的仆从河青挠了挠头,不明所以:“殿下,今日九月初七呀。”
“年号。”
河青迷惑地望着他:“回殿下,阳嘉十三年。”
赵玄瀛闭上了眼睛——他猜对了。
他竟然重生了,重生在二十五年前,重生在他继位那一年,重生在赵长宴身上。
他沉默着,心绪在震惊之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不对,苏雾
现在,苏雾也还活着!
这个想法产生,他竟然遏制不住地颤抖起来,苏雾还活着!
他倏然回身,这一望,才望见满屋子的红绸,洋洋洒洒挂满梁柱,大红的喜字贴满窗扉,艳红的灯笼从窗下,蜿蜒着挂满王府的院子。
漆黑的眼底像是激荡起战栗,他望向河青:“苏雾呢?”
“殿下又惦记苏姑娘啦?”河青嘿嘿一笑,“苏姑娘还在苏府待嫁呢,三日后便嫁过来了。”
她果真还活着
赵玄瀛眼底,闪烁着近乎疯狂的颤意。
何德何能,他竟然能重新开始。
上辈子,他曾经在漫长的黑暗中,诡谲而阴冷地盯着赵长宴,他嫉妒他,因为他曾经娶过苏雾,曾经得到过她的真心。
而现在,他变成了他,他变成了自己曾经嫉妒过的那个人。
上天定然是怜悯,他们上辈子太苦。
他必将不再重蹈覆辙。
从现在起,他便是赵长宴了,他一定好好护着苏雾,和她安稳地过完这一世。
赵长宴在长久的平复之后,终于遏制住心中的震颤,恢复了正常的神色。
许是太过激动,胸口泛起绵密的痒意,他按捺不住,咳嗽一声。
旁边的河青听到,急忙上前搀起他的胳膊:“殿下,您刚从昏迷中醒来,病还未痊愈,莫要再站着了,快些躺下吧。”
“昏迷?”赵长宴眉心蹙起。
“殿下,您又忘啦?您前些日子得了风寒,高烧不退,导致旧疾复发,一病不起,直到今日才醒来呢。”
是了,这原来的赵长宴,是个病弱的身子。时间过去太久,他都要忘了。但即便病弱,他也不会嫌弃,不管怎样,这都是上天垂怜。
不知道苏雾,现在在干什么。
赵长宴这样想着,方才河青的话忽然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她还有三日便要嫁过来了。
三日
他忽然僵在原地。
不对,即便重生,事情也没有这么简单。
他不知道他的原身赵玄瀛是否也如从前一样,和他同时存在这一空间。若是的话,他一定要去阻止他和苏雾的相遇。
这辈子,他不能再让曾经的他——赵玄瀛经历那些苦,更不能让苏雾被赵玄瀛夺去。
这世界上,只有他知道,赵玄瀛对苏雾那可怕的占有欲和痴慕,毕竟上辈子他做为赵玄瀛铲除明王府时,很大的原因,是因他嫉恨赵长宴,想将苏雾从他身边夺走。
不,这些不能再发生。
他一定要去阻止赵玄瀛和苏雾发生牵绊。
而现在是成婚三日前,正是苏雾和他做为赵玄瀛时,初遇的日子!
他神色不明地望向河青:“备车,我要出去一趟。”
“这殿下,您的病才刚好”
“快些。”他盯向河青,狭长的眉眼中蕴满不寒而栗的阴沉。
河青身上惊悚出冷汗,殿下一惯温和,这是怎么了?他战战兢兢,却再不敢劝说,急忙道:“奴才这就去备车。”
马车沿着道路疾驰。
二十五年前的京城远没有他统治之后的繁荣,赵长宴从摇晃的车帘中往外看去,日光渐高,已经巳时,希望还来得及。
街市上人群拥挤,好不热闹。
马车远远停在街头,赵长宴下了马车,穿梭进人群,循着记忆中的地方,快步走去。
人太多了,他走了许久,胸腔又泛起绵密的痒意,喉间有些腥甜。
身后,远远传来了马蹄声。
人群中开始高呼:“皇上胜利回朝了!”
乌泱泱的人潮在两侧跪下去,他的目光飞快略过,终于凝在了那抹纤细柔软的身影上。
少女的脸颊光洁饱满,杏眼莹润,总是带着微微的湿意,她跟着人群跪在地上,好似有些紧张,略微上扬的眼梢透出淡淡的粉。
这是尚未经历一切的苏雾,冰清玉洁,却又百媚千娇。
这样鲜活明艳的人,曾因他磋磨得骨瘦嶙峋,暮气沉沉。记忆中那张奄奄一息的脸与眼前的人渐渐重合,赵长宴心口发疼。
这一世,他一定要护好她。
马蹄声越来越近,赵长宴半跪在她的身后。
失而复得,他贪婪又迷恋地凝着她,她的长发上带着香,他微微一弯腰,熟悉的香气便沁入他的鼻间。
痴念在纾解。
马蹄声终于响在了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