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开花+番外(45)
他抬头看着关明航的背影,说:“关明航,你走了我们就不会再见面了。”
回答他的一声门响,关明航甚至没回头看他一眼,哪怕一眼。
此时3号机位将镜头给到了方沐风的脸,他全程强忍着的情绪在无人注意的时候终于泄露了——始终在眼眶里打滚的泪,如断线珠子掉落了。
不偏不倚,不早不晚,恰恰是在关门声响起的那一瞬。
第23章 情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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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年坐在监视器前发愣,他完全沉浸在戏中,被两位主演的表演带进了纷繁错乱的回忆,久久不能自拔。
这场戏方沐风几乎是收着演,整张脸波澜不兴,口头上在用力将傅柏往外推,眼睛却在痛苦着、爱着。严焕朝演技则收放自如,流畅地完成了诧异、愤怒、痛苦、绝望等情绪之间的自然切换。
两位演员互相给戏,表现得势均力敌又张力十足,看众们的情绪始终为他们所牵动,始终憋着一口气,吊着一颗心,然后一切随关门那瞬间恰好落下的一滴泪,登时全然崩塌了。
好一会儿宣年才回过神来,他起身,撂下一句“休息十分钟”,然后径直走到摄影棚外面。
比宣年还不对劲的还有方沐风,宣年一喊停他就贴着门瘫坐在地上,眼泪如同洪水缺堤,止也止不住。
演完这场戏,他就立即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蚀掉了好大一块,伤口空洞洞的透着风冒着血,怎么填补也不够。
片场内,所有工作人员不是忙着下一场戏,就是三两围着聊天,唯独他一直沉浸在关明航的世界里泪如雨下,周遭的热闹或忙碌与他无关。
成珉检查一遍方才的片段,抬头即看到这样的方沐风。
眼前的人是方沐风,似乎又不全是,就好像是关明航在借方沐风这个躯壳,发泄他强忍着的情绪。
成珉是过来人,演员像这样情绪刹不住车的情况再正常不过,最好的办法就放置着,让他宣泄完也就好了。
演员不过是有七情六欲的普通人,尽管他们本职是玩弄自己的情绪,但情绪这玩意不是说来就来、说收就收,哪怕有再多的技巧加持,终究摆脱不了情绪对本我的侵蚀。
周围的工作人员不是没察觉到方沐风的异样,只是这阵仗有点儿吓人,谁都不敢贸贸然上前,除了严焕朝。
他从戏里出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方沐风,果不其然,方沐风就孤独地坐在一角,眼泪刷刷往下掉。
严焕朝在方沐风面前蹲下身,小心低捧起他的脸,沾了一手掌的泪水。
“沐风,你看看我。”他轻声道。
两人目光相对的刹那,方沐风雾气未散的眼里忽地腾起一团火苗,不太确定地喊:“……傅柏。”
严焕朝眉头一皱,旋即叹了叹气,半跪在地将人轻柔地揽入自己怀中,低头吻住他的头发。
方沐风在严焕朝的安抚下逐渐镇定,从关明航的状态里走出来,后知后觉自己方才情绪过了。
“对不起严老师。”他余光瞥见严焕朝胸前衣服被他弄湿了一片,心虚地皱了皱鼻子,有点可爱。
严焕朝将方沐风从地上拉起来,拿纸巾给他拭擦脸上的泪痕:“感觉好点了?”
方沐风还有点儿迷迷瞪瞪,顿了顿,才点头:“好了。”
严焕朝眼带戏谑:“真好了?”
“好了好了,”方沐强打起精神,连忙从他手里接过纸巾,“我自己就行,谢谢严老师。”
严焕朝笑了笑,看着他擦干了泪,才转身离开,去准备自己的最后一场戏。
方沐风在原地,回味方才将他与傅柏混淆这件事,懊恼了——还是没能好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演得太投入。
他还没从上一场戏的状态里脱离出来,紧接又要看傅柏分手后黯然神伤的戏码,属于关明航的汹涌情绪马上就杀了个回马枪。
这天晚上,傅柏在卧室准备明天的教案,桌上的录音机播放着无名钢琴曲。此时他已经离开北城好几年,回到家乡考了个教师资格证,在一家小县城的补习社当起语文老师,肩负照顾奶奶和母亲的责任。
终日忙忙碌碌,日子过得不算好,但也没很差,只是时间一久人难免会忘事儿,他对北城那段日子绝口不提。
有学生问他北城是什么样的,他沉默许久,然后看似释然地笑了笑,忘了。
确实都忘了。
忘了他多年来的一场大梦。
一切爱恨俱为过往,从他意识到自己永远无法实现理想那刻起,从关明航说要离开他开始。
他确实都该忘得一干二净,就像北城也把他彻底忘了。
就在这时,钢琴曲戛然而止,录音机传来擦擦擦的杂音,伏案工作的傅柏疑惑地抬头,拿起录音机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