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开花+番外(41)
说完他朝还干坐着没声儿的老板说:“老板,添双筷子。”
“哎哎哎好,”老板酒喝多了,连反应也变得迟钝,听了他的话才起身殷勤招待,“你们先聊,我再炒两个小菜来。”
方沐风咧开嘴露出白牙,跟个孩子讨糖似的:“顺便再拿一瓶白的呗。”
老板扬声应好,转头就特别利索地给严焕朝摆好碗筷,上了一瓶白酒。
严焕朝看了方沐风半晌,等老板人钻进厨房里忙活,空荡荡的小店里就只坐着他们两个人。
他问方沐风:“跟谁动手了?”
方沐风不愿提家里那点破事,一来他实在没这方面的倾诉欲,二来要让旁人理解他对他妈那种阴暗扭曲的感情,太难了。他给严焕朝斟了半满,捻起酒杯:“你喝一杯我再告诉你,不过严老师要喝也只喝好酒对不对,我就怕这个配不上你。”
平日里他冰冷自持,鲜少像这样主动撩拨严焕朝。这会大概是酒精上头,人飘飘然如踩在云端,竟有些忘乎所以,再加上心情被邱月华搅得实在不快到了极点,孤独又寂寥,就想抓住眼前的人聊会儿。
严焕朝接过后一饮而尽,搁下酒杯,报以浑不在意的一笑。
“你还真喝了,”方沐风被这话取悦了,他趴在桌上,侧脸枕着肘弯痴痴地笑了起来,“可我不想告诉你,怎么办呢?”
严焕朝注视他的眼神甚是柔软,笑里有几分纵容的意味:“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
几杯酒下肚之后,方沐风眼波迷离,笑容灿若桃花:“当然,这辈子我就要说我想说的,做我想做的。”
严焕朝指腹划过酒杯杯身,闻言动作一顿:“这辈子?”
方沐风点点头:“嗯,就这辈子。”
严焕朝微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问:“你还有上辈子?”
“对啊,”方沐风直起身子,给自己和严焕朝各斟了一杯,似一本正经又似胡说八道,“老天爷见我上辈子过得太糟了,所以特地给机会我重新再来。”
方沐风虽然喝多了但并非失智,真亦假时真亦假,他知道就算自己现在将重生之事如实相告,也只会被当作醉鬼胡话一笑置之。
他将这个秘密憋在心里久了,偶尔也需要拎出来晾晾。
严焕朝饶有兴趣,又问:“怎么个糟法?”
方沐风举杯饮尽,苦酒入喉,再吁出一口气:“忘了,不开心的事我都忘了。”
“不说也罢,”他嘴边勾出一个自嘲的笑,然后给自己满上,向严焕朝举杯敬了敬,“这杯敬严老师,谢谢你帮我这么多。”
说罢,一饮而尽。
严焕朝微微一笑,目光里流露出淡淡的谑意:“今天这么乖了?”
“乖”这个字跟他方沐风从来就没半毛钱关系,“乖巧”是没他的份了,“乖戾”倒是能沾上边。不过也不能这么说,毕竟爱着严景山那会儿,他还是乖巧温顺了好几年。
方沐风脸上的笑容更开了,点头:“嗯,仅限今天。”
外面的雨毫无预兆地越下越大,倾盆而泻,一阵噼噼啪啪地乱响。
老板端菜上桌,在四溢香气和热气之中,方沐风敞开了肚子,就连那些藏掖不敢露的心也稍稍开门见人,话也是越说越碎。一会儿是最初来北城时饱一顿饿一顿,每天不是演死尸就是士兵甲小弟乙,自嘲哪有长得这么好的路人甲;一会儿又傲气满满,瞧不起那些拍戏连台词都记不住的所谓大明星,看不惯行业流量至、尸位素餐的一派乱象。
他告诉严焕朝,好多年前他就在这家店看电视,看着他上台领奖,当时就想自己总有一天也要站在那里。
“可是,演戏只为了那点名利那就太无趣了。”方沐风又趴在桌上,将下巴垫在胳膊上闷闷道。
这话怎么听都像是一个不怎么得意的小明星喝醉了,私底下胡乱嚷嚷,发发牢骚。就连方沐风本人清醒的时候也未必察觉得到,原来他内心有这么多不平不忿不甘。
严焕朝要有心害他,只需要此刻在酒桌上录音录像,明天一早他前途尽毁算不上,但至少得罪圈内一片人,难以再有出头之日。
他登时转头对上严焕朝波澜不惊的视线,今晚对方全程做听众,话不怎么多,倒是自己上赶着剖开心事和弱点给他看。酒喝多了,果然也是有坏处的。
头顶拉着一盏吊灯,暗黄光线油腻腻的,却勾出了严焕朝如刀刻般精致而深刻的五官线条,一双含情目熠熠生光。此刻严焕朝衣冠整洁,可是方沐风光看着这张脸,就已经联想到他们拍过的那些尺度颇大的床戏,以及这衣服包裹下的性感肉体。
倘若能抛弃情爱成为没心没肺的人,只听从最原始的冲动与欲望,面前的人的确极具诱惑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