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开花+番外(120)
——手表在蒋唯勋离开后空转了数年,终于在某个寻常的清晨彻底停转。
世间一切都逃不过期限。
宣年将手表掂量在手里,盯了许久后还是没直接扔,只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放好。
结束了就是结束了,无论物品还是人。对于结束了的人或事,不必感到抱歉或可惜,也不用再费心修补了。
偌大的私人放映厅里,蒋唯勋独自坐在中央,直至电影开场也没能等到另一个人。
早在这片子开拍前,他就从制片人周行口中听闻了剧情梗概,当时候周行还随口来了一句,说你还挺适合演关明航,你俩很像。
他闷了一口酒,笑得莫名粲然,别了啊我演不来。
周行要是清楚内情,铁定会说他是在睁眼说瞎话——一个演技再差的人,演起自己的故事还是能演好。
事实上蒋唯勋也不算撒谎,故事是他的故事,可如今他又已不再是故事中的人,过去的蒋唯勋于现在的他而言比陌生人还陌生。
回不到过去的人,连本色演出都办不到,自然也演不了过去的自己。
所以当电影在国外公映后,他一直想一睹真容,无他的,无非是好奇宣年到底如何回忆他,回忆曾经的他们。
大银幕上,漫天大雪飘飞,影视城内人来人往,落魄的关明航就坐在台阶上扒着盒饭,傅柏慢慢走向了他,这是他们故事的开始。
那是他们,但又不是他们。
他没有关明航那般张扬,而宣年也比傅柏讨喜得多。即使是演技过人的大明星彭泽曜,也难以演出他记忆中的宣年万分之一。
随着剧情推进,电影画面与脑海中的记忆渐渐重影交叠,蒋唯勋一时间记忆恍惚,想他的宣年到底上哪去了?对了,宣年,宣年好像依然还在七年前的影视城等他,一看到他便是嘴角一翘,眼睛也跟着弯起来,冲他露出一个格外明亮的笑。
那一年蒋唯勋初来乍到,还是个傻得一丢的小青年,身无分文却心比天高,想也不想就融入到来北城寻梦的潮浪中,自以为自己肯定会是最打眼的那朵浪花。
他家不过寻常人家,一年到头赚的就仅够维持生计,没钱可烧供他搞艺术上影视学校,可他又偏是撞了南墙也不肯死心的性子,成天就嚷嚷着要离家出走到北城做演员,更撕掉了大学录取通知书。
老爸气得七窍生烟,直接将多年传家宝的鸡毛掸子祭出来,吼道:“有本事就甭回来,今天起我就当死了你这个儿子!”
“不回就不回,到时候你请我我也不回!”
蒋唯勋说到做到,独自跳上去往北城的火车,兜里的钱甚至还不够他买一张返程的车票,全身上下最值钱的不过是胸中撑着的一口气,自以为自己的青春可以强大到战胜生活的苦楚波折。
他下定了决心,必须要闯出一番名堂来。
第58章 宣年番外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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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蒋唯勋是鸡汤喝多了,上头。
娱乐圈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像他这样的条件圈内是一抓一大把,凭什么他就必须出头不成。而所谓的星探看中一夜成名就更是天方夜谭,不过某些明星成名后胡诌逗你玩,现实中的星探只会骗你钱。
在北城当跑龙套大半年的积蓄被一夜骗光,可日子还得继续下去,蒋唯勋每天周转于各种剧组之间,尸体、混混、路人甲、士兵乙……他都演过还演出了心得和经验,累成条狗一天也就只能挣个百来块,吹着比刀片锋利的北风,穿着乞丐装蹲在路边吃着石头般的盒饭。
他就在人生落魄到极点的彼时遇上了宣年。
宣年跟蒋唯勋一样又不一样,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跟组编剧,给正牌编剧当枪手,跟他一样是妄图混出头的无名之辈。
但宣年又不似他狼狈,白皙清秀,总是笑眯眯的,穿戴也很整齐,看起来就是没怎么受过苦的小孩。就连中午蹲在路边吃盒饭也是一副慢条斯理的模样,甚至带着本书边看边吃。
蒋唯勋之前就注意到剧组这号人,宣年也不时看向他,两人就维持着这种看彼此眼熟的关系,直至某天终于有了接触。
那天蒋唯勋记得很清楚,大概是因为演了五个小时的士兵,吼了五小时也冲锋陷阵跑了五小时,浑身酸痛,喉咙沙哑,最倒霉还是排队领盒饭,轮到自己却被告知刚派完。
他丧气到了极点,一屁股坐在铺满了雪的台阶上,猛灌几口矿泉水,结果肚皮还很不给面子地咕咕叫出声儿来。
宣年就是在这时候出现,很不客气地坐到他身旁。
“呐,给你的。”他递来一盒饭,笑着说。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