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照组一心只想搞事业[六零](92)

作者:奶酪月亮

也就是那条让她和李梅花一起,第一次踏出麦河沟大队的路。

只是,在时隔五年以后,再一次踏出大队以外的地方,跟着李梅花一路赶到公社来告状这件事儿,已经是崔秀菊所拥有的全部勇气了。

在走到公社门口,在那位看起来十分友好的同志走过来问她们是来干啥的时候,崔秀菊其实已经害怕得浑身发抖了起来,之后那人要带她们进去,李梅花拉着她说要想想一会儿见了领导要说些啥,可还没等她想,她就觉得腿一软眼一黑,再睁开眼的时候,崔秀菊人就已经躺在了这张让她恨不得躺上一辈子的床,对于发生了啥事儿也是一概不知了。

“这到底是哪儿,我不是应该在公社吗,梅花姐又去哪儿了……”因为手上扎着针,崔秀菊怕自己瞎动弹再给这不知道是啥的玩意儿给弄坏了。

崔秀菊是坐着怕把这一看就比家里头的炕头值钱的床给弄脏了,站着却又止不住眼前又有些冒金花的感觉,拔掉针头去找梅花姐吧,她怕弄坏了得给人赔钱,留在这里等人过来吧,她又担心自己和梅花姐逃跑的事儿被崔福和崔立春知道,让他们找过来。

趋前退后,摇摆不定。

在还没有嫁人,没有经过被辱骂、殴打和禁闭的崔秀菊,曾经也是个明媚活泼有主意的姑娘。

但在五年时间里,不断被动接受着来自丈夫和整个大队,言语和环境打压,不断被挤压着生存空间的的崔秀菊,如今却成了这般胆小犹豫又不安的样子。

这是一段不幸的婚姻带给她的改变。

一个让人只有痛苦没了快乐的变化。

而这个时候,和她同病相怜的李梅花却在帘子那头的床上醒了过来,同样也是轻喊起了崔秀菊的名字。

“秀菊?”

“梅花姐!”

听见李梅花的声音从帘子那头传过来,崔秀菊连忙回了一句:“梅花姐,我在帘子这头呢,可我手上扎着针头,我怕给人弄坏了,也不知道咱现在这是在哪儿,我、我就一直都没敢动……”

李梅花听见这话,人也愈发清醒了起来,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

相比较崔秀菊五年都没能出过大队的情况,也是因为连生了几胎闺女才让日子难过起来的李梅花,自然要比她见识多一些,连忙安抚她道:“秀菊你别害怕,姐手上现在也扎着针头呢,估计是公社的同志见咱晕过去就给咱俩送来卫生所了。”

说着,她从床上下来,趿拉着鞋子,小心翼翼地晃了晃挂着输液瓶子的铁架子,见是可以活动的,便一点点推着它,一点点靠近了帘子的位置,一把撩开帘子后,更是推着铁架子走到了仍忐忑不安的崔秀菊的旁边,拉着她一起坐在了床上。

李梅花问道:“秀菊你还记得头年铁牛她妈生她家二牛时候难产被送去医院的事儿吗?”

崔秀菊点头:“记得,那时候说是胎位不正,脑袋憋在里头了,最后给送去了县里头的医院才都给救过来的。”

“所以啊,咱现在在的地方就是救人命的地方,你从前没出过大队不知道,这地方叫卫生所,不像咱队里头的赤脚大夫只会开那两种药,治个感冒咳嗽的,这地方能救咱们的命,扎在咱手背上的针头和这瓶子里头的水,就是药。”李梅花说着,又问崔秀菊,“你现在浑身还跟在大队时候那样,浑身没劲儿又浑身疼吗?”

这话提醒了崔秀菊,她眼睛一亮,惊喜地同李梅花说道:“还真是,刚也没注意,现在一反应,我这身上还真是都轻快了不少呢!”

“早知道公社的同志都是这么好心肠的人,咱俩就该早点来……”

“没事儿,咱现在来……”

李梅花有心想安慰崔秀菊,可说着说着,她却也跟崔秀菊似的,这眼泪是如何都忍不住地流了下来。

两个人就像是两只从未见过外面天空的井底之蛙一样,要是一直生活在井底,年复一年日复一日过着没有区别的日子,她们或许也只会埋怨老天不公,恨自己生来命苦,才会和如崔福、崔立春这样的男人一起生活,过着早已经麻木的生活。

可如今,她们走出来了。

从那口“枯井”中跳出来,并在看到了不止井口那么大,而是无边无际又明媚湛蓝的天空后,李梅花和崔秀菊才终于明白也不禁感慨:原来外面的世界是这样,这样美好又充满善意的。

而这样的认知,也让两个人不禁反省、责备自己。

为什么!

为什么她们没能更早一点掏出来,又为什么她们能忍受那么长久的折磨与煎熬,又是为什么,她们等到现在才有了勇气,才见到了外面世界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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