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错处确实是在霍彬，而林翊, 不过是为了报仇罢了。

“你们还要看到什么时候？”林翊冷冰冰开口。他不想让他们看到安曦被折磨的狼狈模样。

众人面面相觑, 随后识趣地散开了。

转眼间, 整间地牢内，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画面还在继续，他眼睁睁看着昔日所发生的一切, 却无法阻止。

直到一切溯回完毕，光亮消失，地牢重归黑暗，一片寂静之中，渐渐传来他几不可闻的颤抖的呼吸声。

林翊抬手想抓住些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

他就那么靠在墙角，一遍遍施着回踪术。

他像是自虐一般，一遍又一遍看着安曦被关进来后的所有场面。

他看着霍彬折磨安曦的画面，从肉到血最后到骨，手底的石砖在他的力量下化成齑粉。

他看着安曦因为生理性疼痛而滑下的泪珠，整个心脏都在抽痛。原本那么爱哭的一个小姑娘，这个时候竟能憋住主动的泪。

他看着安曦咬紧嘴唇，直到咬出血来，她额头沁出汗珠，微微动了动嘴，似乎是想喊他的名字，最终却又闭上了。

他颤抖着伸出手，想摸一摸她的脸，面前的场景却像泡沫一般骤然碎裂，整间地牢重新归于黑寂。

回踪术仅仅是影像的回放，在施术期间，完全不能受到外物干扰，否则画面就会像刚刚那样破裂。

林翊不是不知道这一点，他只是……忍不住。

但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做了。回踪术依靠的是过往事件在地上留下的肉眼不可察的痕迹，可这留下的痕迹有限，每次回踪术的实施，都会毁掉一部分痕迹，直到最后痕迹全部消失，任凭他把回踪术施上个千万遍，都再看不到一个人影。

黑暗逼仄的地牢内，一边是残忍至极的摧残，一边是竭力控制住自己动作的林翊

他就像被隔离在了画面之外，不管安曦遭遇了什么，他都插不进去。

画面亮起、消弭，再次亮起、消弭……

直到林翊抬起手，再次施展回踪术，可眼前空无一物，再也没有他已经看了不知多少遍的影子。

林翊身子趔趄，整个后背砸到墙上，随后，他轻轻仰起了头。

林翊重新走出地牢时，已经不知过去了多少日。

外面的光亮对于长时间呆在黑暗里的他来说，有些刺目，他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然而没走出几步，他便从周围紧绷的环境里察出了一丝不对劲。

他几个轻跃来到外面，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魔族已经找到了这里，里里外外包围了一圈。

但这又与他有什么关系呢？

林翊不想管的。

他甚至找了棵树，挑了个还算结实的树枝，施了个匿迹的术法，整个人半躺上去。

安曦的死就好像放出了他胸口的野兽，他头一次怨恨起自己的无能来。

他当初为什么会觉得魔渊里面的这些人就能护住安曦呢？他怎么就放心把安曦托付给别人呢？

他不应该离开的，他不应该让安曦远离他身边的。

分别的那天，他甚至都没有好好与她说上几句话。

就算安曦毫不挽留他又如何？自己想要追人家姑娘，本来就需要主动些。

然而他才刚刚意识到自己对安曦的爱意，她就已经不在了。

树下，栖居地的修士们已经发现了强敌在前，他们聚集在门口，抄起所有能用的武器，一脸提防地盯着外面。

这大门有着他们体内灵力还没有完全耗光的时候施加的术法，不过在外面魔族的攻击中也已经开始摇摇欲坠。

地上的慌张还在蔓延。

门外魔族喊杀声阵阵，上次栖居地被攻陷，不少法宝在战斗中损坏，如今他们还能用来抵抗的法宝已经剩的不多。

有人想去地牢里叫林翊出来，却发现他已经不在那里了。

魔族的攻势开始密集，大门终于抵御不住外面的攻击，轰然倒塌，外面的魔族也已经杀了进来。

下方开始陷入混战，一片厮杀，飞溅的血液伴随着惨叫声，完全是一边倒的架势。

林翊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杀吧，杀吧。

与世隔绝，资源稀缺，想要活下去就不得不同类相残，异类相杀，魔族变得残忍，修士被压抑得变态。

魔渊是一个烂掉的地方，里面所有的人都烂透了。

昔日的画面突兀地在脑海里浮现。

安曦笑着脸，仰头一脸信任地看向他：“因为我知道，林翊哥哥是好人啊。”

可他说过，他从来不算什么好人。

然而这句话却像一个警钟在林翊脑中敲响，将他从成为魔修后第一次升起的黑暗心思里唤醒。

林翊捂住眼睛，终究是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