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正在不远处逡巡的氏神，她没怎么犹豫, 朝山林深处走去。

果不其然，迟渊跟了过来。

离得不远不近，似乎没在看她，其实一直在留意她的动作。

迟渊的想法很简单。祂倒要看看，这片自己生活了几百年的林子里，究竟藏着什么好东西，怎么经她手那么随便一处理，往日里吃起来寻常的东西，竟变得那样美味了？

祂要学会这女人的本事，看她还能跟自己谈什么条件。

楼昭走了许久，遇到一片竹林。她想了想，取出身后的斧头，砍了棵竹子。

不远处的氏神静悄悄地看着，长长的蛇尾在身边的竹子上缠绕，心中认真思索：这东西也是能吃的么？

祂在凡间行走时，好像确实听说过这东西能吃，什么竹笋、竹荪的。

心中的食谱又增了一个选项。

祂藏身在更近些的地方，认真查看那女子是怎么处置这道食材的。

楼昭不知祂心中所想，那么大一条人蛇躲在纤细的竹子后面，若说看不见大约是眼瞎。她也懒得计较，用斧子快速扫断竹枝，用斧刃刮平节疤，再将竹子竖着劈开，分成指节粗细的竹条，最后将竹条分层，只留下薄薄的竹青部分。

迟渊暗自记住每一个步骤，看着楼昭手边一条条均匀细长的竹篾，猜测它的味道究竟如何，便见对方选了两条压在脚底，纤长白皙的十指带动着竹篾翻飞，不消一刻钟，一个大大的竹篓逐渐成形。

迟渊瞪着这个竹篓，脸上莫名火辣辣的。

不是有一个藤篓了么，还要做新竹篓做什么？

如果祂问楼昭，楼昭大约会说：竹篓更轻便。

迟渊内心的尴尬无人知晓，便见楼昭将先前采集到的东西都转移到新编的竹篓中，弃了那个只用了数日的藤篓，拎着斧子继续前行。

她看似目不斜视，但眼角余光一直默默留意着。身后的氏神在经过那个藤篓时，长长的尾巴扭曲着，犹豫着，最终还是没忍住，将那只被抛弃的，孤零零的篓子给勾起来。

楼昭嘴角含笑，轻柔的山风拂在脸上，很舒服。

后面的路程，楼昭往竹篓里装什么，迟渊便装什么，有样学样。

山林深处的收获果然更多。

楼昭很快发现了一棵柿子树。红通通的柿子在枝头挂着，不少已经熟透了，或被鸟儿啄食，或掉落在地上。楼昭三两下爬上了树，踩着枝桠挑选，找了一个最红的轻轻摘下来，揭开红艳艳的柿子皮，露出里头淌着蜜汁般的果肉。

轻轻嘬一口，直甜到心底里去。

一低头，却发现氏神在树底下巴巴的看着，祂默默跟了这一路，楼昭也想通了，跟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置什么气？

便举起手中的柿子，远远问了声：“你要么？”

迟渊点了点头。

楼昭便摘了个没那么软的，丢了过去。

她故意没丢那么准，但迟渊身形灵活，蛇尾微微一拱，便将祂送到适合的位置，接住了那个柿子。

祂学着楼昭的动作，想揭开柿子的皮，却没能成功。

因为这个没那么熟。

迟渊的脸垮了下来。

楼昭哪里看不出祂的心思，道：“我这个太熟了，扔过去会烂掉的。”

迟渊却道：“不会。”

意思是熟的给祂也不会摔烂。

楼昭挑了挑眉，顺着祂的意思，挑拣出一个最熟的，小心翼翼地摘下来，唯恐碰破了皮，嘴角勾出一丝坏笑，用力朝祂的身体砸了过去。

迟渊只稍稍侧了侧身子，便伸手接住了。

楼昭眼力好，见果真一点儿没破皮，才朝祂竖了个大拇指。

迟渊轻轻哼了声，心道这算什么本事，也值得一夸，嘴角却不自觉勾了起来。

再去揭那柿子的外皮，甜香扑鼻。祂学着楼昭的模样吸了一口几乎化为汁水的果肉，甜蜜的口感让祂眼瞳竖了起来。

迟渊一连吃了十个熟柿子，再要楼昭却不给了。

柿子吃多了对身体不好，不论祂是神是妖，都不能这样无度。

不过她采了不少不那么熟的放在竹篓里，带回去放几日也好吃的。

迟渊虽然有些不满，却也没说什么，跟在楼昭后面游了一段，想了想又游到她身侧，这才满意了。

毕竟祂又不是跟班。

见楼昭目光到处搜索，祂问：“你在找什么？”

“找水。”楼昭吃了柿子，弄了一手的柿子汁，想找地方清洗一下。

迟渊侧头想了想，道：“跟我来。”

说着便率先朝某个方向游去。楼昭知道祂才是这座山的主人，肯定熟悉地形，便没有犹豫地跟了上去。只是走了又走，都没到地方，迟渊回头看了几次，显然嫌她脚程慢，长尾一绕，竟将她整个人都卷起来，放在祂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