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知道……”叶无尘忽然感到一丝惶恐，他从未想过这么深刻的问题，在焰重身边，他也不用去想这些。

“这意味着，我们妖族与人族，与仙门，永远不可能存在和平。”长林没有放过叶无尘，他不愿意去深想，他便将所有事情挑明。

“而且经历魔宫的操纵陷害之后，恐怕我们妖族更是会被赶尽杀绝。所以这是我自毁妖丹之后，在您梦中现身的原因。”

长林手中伸出柔软坚韧的绿藤，托起他身后一只小小的妖兽托到叶无尘眼前。

“王，您看看您的子民，他们年幼，弱小，纯洁，他们手上没有鲜血，他们是妖族的未来……”

叶无尘双手接过那软软的，胖成小猪一样的食魇兽……

掌心中捧着新生的生命时，人的心中总会升腾起奇怪的感觉，明明手中的重量轻如鸿羽，可是却觉得像是捧着天底下最易碎，最脆弱的珍贵。

叶无尘此刻便是如此心情，他接过了那只还没长毛的幼崽，可是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洗心源外，有脚步沙沙声慢慢接近，有一只手伸出想要触碰叶无尘，却在半空中被泛着红光的结界拦住。

来人眼中闪过惊讶，她被结界震得后退一步，她身上裹着宽大的黑色斗篷，看不清面容。

“叶、无、尘。”

女修在齿间轻轻咬出这几个字，唇边勾起一个阴森森的笑意。

叶无尘此时眉心间还剩最后一丝魔气徘徊不去，耳边却突然一阵结界破碎的声响，“哗啦啦”宛如无数镜面破碎，他猛然睁开眼睛，茫然看向双手。

空无一物。

食魇兽幼崽柔软的触感仿佛还在存留，可是现在他的手中却只有一片结界碎片，转瞬消散。

“叶无尘。”

女修从黑色斗篷下伸出一只瘦骨嶙峋的手，就连声音也低低弱弱，“叶无尘，你喜欢你师父，对不对？”

叶无尘本来还沉浸在那极度真实的梦境中，听见这句话，猛然僵直了脊背，他自然看见了这发问的女子，一个浑身裹在黑色斗篷中的奇怪女人。

他很快镇定下来，不答反问：“你是谁？”

“你不必知道我是谁，我只是好心来告诉你，你心爱的师父就要嫁人了，她不要你了。”黑色斗篷下的女修似乎是笑了一声。

“你是什么东西？你以为你说我就会信？”叶无尘双眼清明，眉间一缕黑气即将离体，只是那眼神中的坚定凌厉与平常不太相同。

“呵，咳咳咳咳咳——”那女修又笑又咳，黑色斗篷下的瘦小身躯仿佛要被咳断了一般，她咳完之后慢慢直起身，“哈哈，哈哈哈，你终于不再装你那纯良乖巧的小徒弟了么？你害怕了，哈哈——”

“铮——”

万钧剑架在那女修颈间，金光闪耀削落斗篷，露出一张苍白的脸。

“是你？”叶无尘微微蹙眉。

斗篷之下，正是那被焰重与花渊合力救活的二长老座下的爱徒，黎莉。

“你的剑尽管落下去，残杀同门者上斩魂台，你也想尝尝被割掉头颅斩断魂魄的滋味儿？”黎莉冷笑，眼中不见丝毫惧色，“你若是不信，大可自己去问问郭流。”

万钧剑嗡鸣一声，感应到主人心绪摇晃。

“我是好心告诉你，再晚一点儿，恐怕你那师父小魔修都生了一窝了。”

金光闪过，黎莉一声闷哼，口中流下血来。

“呵，你拿我出什么气？你那师父可是自己和那魔头私奔的，她连仙门礼法与万千同门的性命都不顾了，那魔君也没见用什么法子逼迫她，她自己就跟着人家巴巴地跑了——”

“闭嘴！”万钧剑剑光更胜，黎莉只听得自己胸腔之中“咔嚓”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

“你既说是魔君，师父心怀天下大义……就算是真的嫁与魔君，那必定也是有什么难言的苦衷！你身为仙门弟子，不去助我师父降魔，却反倒来我这里挑拨？”

“哈哈哈天下大义，对啊，她的心中就只有天下大义，她为了天下大义可以抛下你！”黎莉口中鲜血不断地流出来，可是她面上却带着诡异扭曲的笑。

“在他们心里，天下大义，仙门名誉，永远都比你更重要！”黎莉疯狂地笑，身上的骨头“咔咔咔”折断，只要再稍稍使力，她就会顷刻断气。

“住手！”

一声掩饰不住惶急的声音陡然响起，青色衣袖拂过，寒光一闪，叶无尘感到手腕上一阵刺骨寒意，后退一步。

花渊抱着几欲昏死的黎莉，眼中露出沉痛之色。

“花掌教。”叶无尘持剑而立，眉间一缕黑气随风盘旋，黑白分明的眼中侵入血丝。

“我师父要嫁给魔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