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畏(40)
然而这些搬出来的医书只是薛承煜近年来常看的,只是薛家藏书中的冰山一角,至于医庐里还有多少书不必演说也可想而知。
搬完书徐烺又到屋里转了转,看看是否还有需要晒的东西。
然而转了好几圈也未看见,本打算就此结束时徐烺忽然瞥见摆在剑架上的长剑。
平日里薛承煜对它百般呵护,不用说也知道是个重要物件,里面肯定藏着些薛承煜不愿提及陈年旧事。
就在徐烺正研究长剑有何与众不同之处时却听薛承煜让他把长剑拿出去,此举勾起了徐烺刨根问底的想法,赶快提着剑来到薛承煜面前。
薛承煜将剑握在手中,单手抚着剑鞘不住的叹气,眼里尽是落寞。五年前那一场风寒来的真是太过突然让他措手不及。
整柄剑以白色为主,出了屋徐烺才发现原来这并不是一把普通的白素剑,其剑鞘上有细致的暗纹做装饰,在日光的照射下翻出淡淡的白光。
薛承煜拔出剑,用手帕仔细的擦着剑身,其认真小心的模样像是在处理一件易碎的瓷器。
薛承煜反复擦了三次剑刃才恋恋不舍的将剑放在桌上,看着它出神,半晌叹出一句:“花下舞剑……当真令人怀念……”
徐烺曾听福伯讲过薛承煜的年少往事,听后令他唏嘘不已。
腿瘸了,婚退了,本来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突然间就变成了个受人嫌弃的拖油瓶,这种事情发生在普通人身上都会难受,更别说是薛承煜了。
薛承煜看着静静躺在桌面上的长剑心有不好,而在内心深处似乎总有声音在催促他再次提起长剑再展当年英姿。
可是以他现在的腿脚,别说是一套剑法就连起始式都打不全,何提再与舞一场?
想到这薛承煜不禁重重一掌拍在石桌上,这一掌的力道不小,震得桌面上的茶具都跟着颤抖。
徐烺不知薛承煜为何如此动怒,忙将长剑收起放到薛承煜看不见的地方,给他重填了一杯新茶递到面前,紧跟着轻叹一声:“从接管医馆以后少爷是越发容易生气,我也不能帮少爷分忧……真是越来越没用了……”
薛承煜知道刚才的举动吓到了徐烺,强压下心中的火气,安慰道:“此事与你无关……都是些陈年旧事,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薛承煜越是这样说徐烺就越想知道他为何如此在意这把剑,此刻刨根问底的想法占据主位,然而还未等他开口薛承煜便已知晓要问什么。
“我年幼时身子弱,我爹怕我过活不长久便让我习武,这剑还是我爹在我十岁的时候送的。本想着练武能够强身健体却没想到还是没逃过那场风寒,高烧不退险些要了我的性命,变成瘸子捡回半条命来还不如当时死了算了……曾经在花下舞剑的少年已经不见了……”说完薛承煜又是长长叹出一口气,心情低落至极。
徐烺偏过头哼笑一声,认真道:“若是当时少爷死在那年冬天也不会有如今的你我,更不会有现在的生活,做人不能要的太多,越贪得无厌越不知平平淡淡的生活是何种滋味,唯有知足才能常乐。”
看着徐烺认真的模样薛承煜自嘲般勾起嘴角,笑了笑,感叹道:“还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记得这道理是我告诉小烺的,没想到如今变成了小烺规劝我的道理。学的还不错,值得奖励。”
见到薛承煜笑了徐烺便不再担心他,将刚拿到一边的长剑端端正正的呈到薛承煜面前,“天朗风清,花开朵朵,是舞剑正好时。少爷的情况与五年前相比已经大有好转,现在的少爷也并非五年前的少爷,若是想舞又何苦不去试试?”
薛承煜看着面前的长剑在接与不接之间举棋不定,半晌过后才缓缓伸出手,紧紧握住剑鞘,经过一番内心挣扎后才下定决心将长剑拔出鞘。
由于长期不握剑薛承煜已经快要忘记提剑的感觉,当初师父交的那套剑法忘得只剩下一招半式,勉勉强强凑成一套剑法。
即使是这样薛承煜也未放弃想要舞剑的想法,抛下拐杖,缓慢挪到一旁自顾自的舞起来。
之前依靠轮椅和拐杖行走时不显腿脚反应迟钝,这回突然活动起来差不多是一动一顿,关节像是断了引线的木偶一般不受控制,迟钝的很。
虽然说腿脚好了不少但动作任就是不利索,一招一式拖泥带水,还不如初学时打的好。
若是让当时教他的师傅看见了说不定还会得一顿责骂。纵使是这般境况薛承煜也没有放弃,依旧踉踉跄跄的打完最后一式。
收式那一刻树上飘下一朵樱花,非常恰到好处的落在剑尖上。
清风将薛承煜的衣角微微吹起,薛承煜左手负于身后,其沉静的状态像是一座雕像与身后的樱树完全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