销金+番外(91)
洞穴口,也恰好正对着湖泊心,洞穴和湖泊连成一条直线,两侧都是生长着的碧连波草。
周檀站在洞穴前朝那头望,眼底尽是幽幽的绿色,亮得都有些要晃眼了。
垂下的天幕看似是天幕,实际却是又一层的水,鱼和虾在头顶悠闲地漂浮过去,游动在他们身边的,还有零零碎碎的细星子,不知是真是假。
“嗬嗬——”玛霓转醒过来,不停粗喘出声来。他站起身撒开蹄子又跑起来,一群人忙不迭穿上鞋跟着他走。
周檀却没怎么动,他扬起头,去仔细扫视玛霓刚刚坐下的地方,学着他,盘腿坐下了。
“看到什么?”
周檀不出声,向上指,洞壁上的纹理有些过于明显,有人工琢弄的印记,不全是自然的痕迹,赫连允坐下来,偏过头来:“像是古画。”
抄铲子的人们都没下水来,两边的通讯也断绝了,洞壁是天然的画布,上面的走笔在下面却看不清楚,周檀试着借了借力,这水下的浮力格外奇怪,轻功是不怎么发挥得出来,他飘了半寸,两脚落地,微微沉思。
“站在我肩上。”赫连允开口说道。
两个人的身高凑在一起,还是矮了些,周檀的脑袋探了又探,依然看不清楚那纹路中的隐秘图案。
“还能,再高一些吗?”他低下头去问。
赫连允后退了两步路,发力快走,轻功用不出来,他疾跃而起,竟然也在半空里,停住了一会儿。
确实该是一副藏在山壁中的壁画,画上的人面容不清楚,两只眼却黑曜曜的,显眼得很。
一股陈旧的气息拂面而来,周檀轻眯起眼,手指划动着,记下了画面的沟沟壑壑。
“好了。”他轻声说:“都记下了。”
所有的图案在脑袋里飞速闪过,重叠起来又散开。画上有一个正坐着的人形,胡须几乎垂到脚面,他的手微微抬起,指向侧面的一个方向,正是玛霓刚刚撒腿狂奔去的,那个方向。
赫连允没有把他放下肩头,周檀敞着两条腿坐在他肩膀上,转过头去看还留着脚印的,那个方向。
“哦呦……”正撞上折返回来的玛霓,他从洞口探出头来,又忙不迭转过脸去:“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走吧。”赫连允又道。
沿着人手指指向的方向走上一刻钟,便发现,这里面的道路,居然连通着地下的金矿,已经能听见金河,那一泻千里的水声了。
下水的人换了一波,没一会儿,那壁画下已经挤得都是人头,某些不会游水的人,被看热闹的兴致轰了脑子,一个个被捆得鸭子似的,憋气憋得满脸通红,好在到了水底,就有了不知来路的空气,水下的路,走起来和陆上的也没什么区别。
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一波接着一波,那壁画竟然人来疯似的,见人多了,浅淡的纹路渐渐明显起来,连腐蚀掉的颜色,也一层一层地劈开经年风霜,重现了。
先是一层淡淡的青色,而后绿意越来越浓,从没人用这个色调来绘制人像,但这不寻常的地界果真不走寻常路,那画上的人形,连衣裳都是不符合形象的青绿调。
端庄的苍老神色,脆生生的衣摆碎花一样散开。
“看着……”周檀欲言又止:“怎么和军械部一个路子。”
——
桌上酒到酣时了,人脸上却都没什么醉意。纪泊旌掀开腿上的软毯,轻微地直起身子,眼神在灯火下亮了一些。
“宫里……”他说道:“有什么消息么?我那贵妃母亲,最近倒是忙得脚打后脑勺。”
“没什么消息……”于锦岩意有所指,说道:“还不到时候。”
皇帝确实还算得上是正当盛年,但西面吹来的风,已经带着一点腥气,滚动的暗潮不断逼近,这玉京城,早已算不上安乐窝。
离年关确实还有一段日子,但采买的织造的乃至给宫里做羹汤的,全都活动起来了。
回京的皇子皇女,也绝不只有这两位,十几号人都等着过节,早些时候离开主人而被搁置的各家府邸,也都重新飘起了烟火。
这寸土寸金的地界挤着车马拥簇着人群,隔过重重院墙也听得见响声,纪泊旌没再言语,垂下的眼帘上映着一层浅浅的光晕。
“将军不必入此局,守着金明卫查查案,也好……”纪泊旌突然开口,脸转了个圈,又冲着于锦岩说:“于家,怎么说?是早有归属,还是在观测风向?”
“谁知道……”于锦岩道,筷子也没停下来:“家里就这几口人,都闲着炼丹呢。”
连枝连根的大宗族,从头到脚居然没几口正经领俸禄的人,玉川于家松散得拽都拽不起来,一个个走得尽是不食人间烟火,饿到两袖清风的修仙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