销金+番外(72)
周檀蹲下去,看着玛霓挥汗如雨地,一下接一下子地挥着铲子:“这是什么鬼东西?”
“喏……”玛霓指着画风惨不忍睹的册子道:“鬼东西这里面都有讲解,我师傅说,不是蛊物就是毒物。”
毒蛊如果是引子,引子后面也该有作为基础的原料,冒天下之大不韪,拿人体来炼蛊,多多少少追求的都是保留人的能力与部分特质,再在这基础上,为己所用。
而这些泥一样的鬼东西,也不该是人,周檀合上页子,思索着说:“给什么东西下蛊毒,会变成这等样子。”
“这我就,不晓得了,我才开始学这些鬼画符……”玛霓默默挠头,断断续续说:“我师傅挺懂的,要不等他,回来?”
周檀不置可否地凝视他,想起跑路许久的大萨满,又是满脑袋无处化解的怨气。
他一抬头,就看见述问风灰头土脸的一张脸,正挥着小旗子指挥清扫。
矿是没事,金河也在铁壁后头不为所动,静静流动着,这一遭,究竟是为了什么,周檀慢慢摩挲着下巴,一丁点疑虑还没摸到答案。
述问风跟玛霓估计是各自有各自的心虚,一个担忧自己学识不精,一个生怕自己被大君问责,两个人挤在一起鹌鹑似的嘀嘀咕咕,蹲在地上半晌都没挪个位置。
周檀挪过去看赫连允,他总觉着洞穴里还有未曾平复的热浪,火堆一烧确实干净了点,但点燃的柴禾,似乎带起来另一层翻涌不息的热浪了。
这热度绝不会是正常的,赫连允如有所感,默契地偏过头拉住他的衣袖:“向后靠一些。”
正当此时,玛霓怀里的星盘轰然响起,它不断地旋转着,无数看不清颜色的光点奔跑过去,又在星盘的边缘湮灭不见,坚硬无匹的东海铁,在尖啸声中化作无数碎块,玛霓厉声大叫,眼珠子化成牛乳一样的白色,他向后跌倒,怀中再也抱不住的星盘像是无数道利箭,连着尖锐的豁口砰然射出。
正朝向赫连允去了。
周檀当即拔剑,尖锐的声音正搅动所有人的颅脑,三尺水再度出了鞘,旋转着劈开了零碎的铁快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赫连允刚握起刀,只觉阔别许久的头风再度造访,这访客当真是会挑时候,他心里一哂,手起肩起挥刀斩铁。
“辎重部……”他克制着翻涌的抽痛,只是沉声道:“先退出去。”
正骑在半山腰伸脖子的辎重部也没多话,推着家伙事儿一溜烟先出去了,场子一时间旷阔了点,视野也终于清晰了些许。
头风在又掀起来的飞沙走石里愈演愈烈了,周檀发觉扣在肩膀上的手掌都有汗水浸出来,他索性腰身一提,左手先抓住撅过去的玛霓,一把甩出洞口。
灵童不算轻,他肩膀一抽,嘴角跟着抽搐了一下,心里默默盘算,这人的体重,还真是此一时彼一时。
“怎么样?”周檀转过头问。
“没什么事。”赫连允答道,继续沉声冲述问风说:“退出去。”
“阀,阀开了就行……吧。”
述问风也觉得不对劲了,一头往洞穴外出溜,声音渐渐微弱下去了,这热度太超过可接受的程度,他实在是,想破头,也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岔子来。
周檀在风里嗅到一丝难以言明的香,他眼神一凛,脸转过去,贴着赫连允的腰身,低声耳语:“不必管阀,到上面去。”
人贴得太近了,眼角的痣快要无限放大,他听见耳边几乎算得上轻柔的耳语,风一样擦过来,跟着过来的,还有能压过腥风的一点浅淡香气。
熟悉的,熨帖的一点淡香。赫连允这会是确认了,那绝不是衣衫上的熏香,反而在紧贴过来的耳际和湿汗里越发浓烈,像是在血里流动不止的,与生俱来的骨中香。
——
烟阁的后院有融融的灯火,锅碗瓢盆一齐在响,到了晚饭的钟点,悬挂在后院的黄钟也上气不接下气地响着。
陆承言往自家的将军府拐了一趟,扔下轻甲便没了影子。他从幽暗的小门里挤进来,整了整干净的衣摆,迈起步子往前厅去。
一把及腰白胡的大管事夹着算盘,才从前厅蹚水似的滑出来,愁得胡子快要掉,他抬眼瞧见来人,老嘴一张差点直呼大奶奶,但好在挤眉弄眼的侍女疯狂摆手阻止了他,大管事让开道,两眼抬起笑着说:“将军回来了。”
“商蘅芝呢?”陆承言直接问起他来。
“屋,屋里呢。”大管事抬手一指,毫不隐瞒,见人踩着重靴进去了,忙不迭老腿一滑,抖着一双手质问道:“你们又干啥惊天动地的大事儿了,啊?家主前脚一抬出去了,你们就闹翻了天,赶明人回来了,非给你俩吊到门口去挨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