销金+番外(185)

作者:予椽

手指尖攥紧又舒展,最后落定了,五指摊开,全无防备,门户也大开。

——

山头看得见隔岸的烟火,从昌州府的中心蔓延开来,泼得天际当真万紫千红起来。

旧人换新人,新帝的排场也不算小,随侍上百,连宫里的大长公主也一股脑捎上,各个都不乘车,前头的扈从肩膀上顶着礼幡,后面的人群皆是快马扬鞭。

从玉京到界河上,歇也没怎么歇息。驿馆没来得及收拾停当,新帝直冲河岸,玉京的马娇贵,没怎么跑过这样长路,眼看多几步就要口歪眼斜吐白沫,凉州城上招摇起中帐的幡旗,远远呼应起来。

凉州道,两匹快马出城门,最终在城外的山岗上停歇,一白一乌。

周檀顶着大阏君的金冠,压得脖子酸涩,但难得讲究,他虽穿了之前的战靴,还是把上身拾掇得规规整整,垂下衣摆,也没人看他穿什么脏鞋,鞋头还掉了层皮。

他嫌马鞍不舒适,还反复倒腾着两条腿。站也站不住,只想往人怀中栽。赫连允勾住他的腰身,手掌微微托起。

新帝下马来,亲手执槌,黄钟在河岸上轰鸣,一十九声。

“祭先祖。”新帝道,声音极响,穿风过河。

再十九声。

“祭亡魂。”

又十九声,换了大长公主拎槌头,她凝视着新帝,接着舒手擂上了那座铜钟,气劲之大,连支撑铜钟的硬木杆都微微颤抖。

钟上刻不全中州军的亡人姓名,于是换了斗大字迹,只写极深的三字——中州军。

“颂安康。”

新帝又说,隔过界河将视线投来。千里望恰好能瞧见对面的神情,周檀冲他轻微地点了点下巴,神情舒展。

“够体面了……”周檀冲着赫连允说,攥紧搭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掌,只管贴紧:“翻篇吧。”

两岸的人拴着这岌岌可危的丝线,总算也是个,能睡个安稳觉的新春了。风云歇不歇,暗潮滚不滚,那又是,小儿辈的事了。

这山河总归不安分,能歇上那么一时片刻,足够谈谈情滚滚池子了。

作者有话说:

正文到此告一段落,能力所限,缺漏确实很多,也非常感谢大家的包容与陪伴。第一次尝试讲故事,慢慢讲慢慢走吧。

番外预计有三篇,外加年关特辑。

预祝大家新春快活,平安和顺。

第97章 、番外一

——残烛行将熄灭——

残烛行将熄灭。

皇帝在病榻上折腾,纪青比谁都清楚,哪怕姓周,哪怕文弱得没什么能耐,纪清河的儿女也能轻而易举地攥住中州军的旧部,山呼海应。

“先帝偏爱她,世人偏爱她,罢了,可你也……”他几乎没什么吸气的力气了:“你也偏爱她,我自小都给你最好的,纪清河,纪清河那个只会打拳的傻子算什么?”

“阿沉。”再不懂人话的也知道他说的不是阎霄辰了,空气都微微凝滞起来。

阎霄辰瞥了半眼宋贵妃的神色,几乎有了点残酷的笑意。堂上的人神情各异,真心悲伤的估计也就贵妃一个。

死人才是天上月,到死也不肯忘。谁又不是心里挂念着死人过活?

闫寿唐那个一根筋的中军造办,在怀银城楼上被烧成一把灰时,心里还不合时宜,只想着要保全中州军。

他凑近了脸,还几乎残忍地刻意拿捏了角度,眼底漂着一层模模糊糊的波光,不言不语,只是凝视。

“阿沉……”皇帝说,手指头上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刮过他衣摆上浮凸的绣线:“我知道是你回来,留在京城,做个郡王,好不好。”

“我若要,做亲王呢?”

“不……”皇帝一向有求必应,却道:“太近了,离得……太近了。”

“做个郡王,守个园子,不要,不要蹚水了。”微不可查的声音,飘了个弯,落到地上。

——

南边的皇帝风吹残烛,赫连氏的中帐里却正忙着打纸牌。燕沉之跑路不带包袱带纸牌,逢年过节总要攒局,矮桌上摊开一沓硬纸片,几个小辈上蹿下跳抓耳挠腮,活灵活现一窝猴。

赫连聿抹桌子似的码牌,车轮战,几个小辈都没能抢到先机,燕沉之的脑子灵光得在大战里磨砺过,甚至连谁手里能分到什么牌都能算个一清二楚。她两腿一叉蹲,往手掌上大力哈了两口气。

“省省吧,怎么还念起咒了?”玛霓推她一巴掌:“你这鬼脑袋赢不了。”

“兵家诡道……”燕沉之说,停顿了一瞬,又道:“六亲不认为上。”

他等着赫连聿做法,但赫连聿上蹿下跳求神拜佛,半晌没结束,直困得眼皮子颤,于是拎着衣袖离了位置,指着位子示意赫连允坐:“先歇了,你们自己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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