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突然想请同学家长？”向洪波放下报纸，前倾的身体也微微坐直。

“因为我跟他们关系都挺铁的。”向霖想了想，又补充，“而且大家都在D市。”

向菲菲歪头，眼睛里透着不解：“都在D市怎么了？”

向霖笑笑：“都在D市好，我们不也在D市嘛。”

向洪波又看他一眼，目光里满是意外。

自己的孩子自己了解，向洪波是从最底层摸爬滚打上来的，什么样的人都见识了，什么样的事也都经历过，所以，他不想让自己孩子也经历那些。不知道是不是矫枉过正，这一对儿女被他保护的过分好，女儿还小暂且不说，儿子眼看着都成年了，却还是很单纯——生意场上的事，向霖一向没兴趣，更不愿意应酬或者跟谁拉关系。

这次生日会，是向霖自己提出来的，并且叫来的这几家，也都是D市有头有脸的人物，而且看向霖的意思，并不只是同学吃个饭，反而有种要接着生日会拉近关系的感觉，这让向洪波不得不多想。

第二天晚上，向洪波特意推掉应酬早早回了家。趁着女儿在自己房间里乖乖看书，老婆逛街还没回来，他偷偷来到向霖卧室。

进卧室，向洪波第一句话就是：“我儿子最近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

向霖：？

向洪波：“不管遇上什么事都跟爸说，爸给你扛着。”

向霖：？？

向霖：“不是，爸，你为什么这么想啊？”

向洪波叹口气：“你这几天突然就老实了。虽然不补课了吧，但也不出去胡搞，甚至酒都没偷喝，还突然热衷于应酬了。想来想去，我估摸着你可能碰上难事了。”

向霖乐了：“我这不挺好的吗？再说这不叫老实，这叫成熟稳重。”

“诚实稳重个屁，事出反常必有妖。”向洪波拍他一巴掌，扯扯裤子上的皮带，“趁着你妈没在家，赶紧坦白吧，不管惹了啥事爸都给你扛着。”

“真的啊？不管什么事都给我扛着？”向霖摸摸鼻尖，表情逐渐凝重，“那，爸，我实话实说了，可能真犯了个大错误。你真帮我扛啊？”

“抗是能扛着...不过，你先让我缓缓。”向洪波深吸口气，把皮带扯出来，“说吧，你要是真作了大妖，一顿揍少不了。”

向霖从小就淘气，拔花撵狗掏鸟窝都没少干，最离谱的是小学有一次，他看马路边停着的汽车新奇，举着火把就要去点人家车。

所以，一顿揍少不了是向洪波口头禅，扯皮带，也是他标准动作。不过这句话说了一二十年，皮带从没一次真落在向霖身上过——哪怕后来向霖出柜，向洪波也没舍得拿皮带抽他。

反倒是向霖叫嚣着真爱无罪，梗着脖子一句软话不肯放，气得向洪波扔了皮带，扭头就走。

这会儿又听见熟悉的这句话，向霖忽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转念一下，可不真就恍若隔世，现在还没有经历纠缠不清的七年，没有经历爱而不得的七年，也还没有单方面的出柜。那些错都还没犯，一切都还可以从头开始。

向霖从向洪波手里接过皮带，笑眯眯道：“爸，你想哪去了，我最近真没遇上难事，我就是突然想明白了。”

向洪波：“啥？”

“你看我吧，这个智商想靠学习出人头地，那有点难，还不如现在就想好以后的路，而且吧，最近我看了新闻，对未来社会的发展方向有点猜测。”向霖说。

分析了好一会儿利弊，向洪波依旧半信半疑。

向霖叹口气，暗道这是自己之前不靠谱的形象太深入人心。

好在向洪波同志虽然没完全相信，但也没继续揪着向霖不放。送向洪波出房间前，向霖想起另一件事：“爸，我昨天求你那事，你办了吗？”

“秘书已经联系上了，明后天安排面试。”向洪波道，“那个周什么，你怎么认识的？”

“周柏。”向霖解释，“我喝粥的粥店老板，他和朋友都在找工作呢，我一想，咱家矿上不上刚好招人么。”

本来的确也是要招人，能不能招上也要看面试结果，向洪波没再问什么。

送走向洪波，向霖屁股还没在板凳上坐热，庄英又敲响房间门。

她手里端着小块蛋糕。走进房间，她先把蛋糕摆在桌上：“这是蛋糕店送的样品，你尝尝。”

“蛋糕店还送样品？”向霖惊奇。

“一般不送。但听说是定你的生日蛋糕，非让我先带一块回来给你尝。”庄英叹口气，就差把你很矫情四个字写脸上。

向霖挠挠头。

自己挑食挑到连蛋糕店都有所耳闻，这是向霖没想到的，不过挑食也算是事实，他有心反驳却底气不足，只能默默戳了点蛋糕放进嘴里：“挺好的，我觉得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