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软公主她杀回来了(重生)(4)
她两道细眉忧愁地撇下去,一点惆怅漫上来:“如此应付本宫,真叫人伤心了。”
这一席话敲在蔡昌心头,听得人战战兢兢、诚惶诚恐。
他慌忙地退开两步,“咚”地跪在地上,急道:“小人罪该万死!”
“这金簪是定远侯特地为殿下所打,寻的材料、请的工匠,四海之内无出其右。定远侯待殿下情真意切,绝无旁人。若是小人失职、引殿下不快,还请殿下责罚。”
陆齐光闻言,默不作声,只留下凄楚的侧影。
情真意切,绝无旁人。这话若换了从前的她听了,多半就信了。
可她已亲眼所见定远侯落井下石的行径,知晓其人品卑劣、狼子野心——为了成为驸马、名正言顺地攫取她身后的国库,斥重金为她打一支金簪,又算得了什么代价呢?
她抬手,以柔白的手背,拂去那隐隐约约的一点泪。
蔡昌仍跪在地上,前额紧贴地面,连抬头也不敢。
他等上一会儿,见陆齐光还是没反应,情急之下,脱口道:“殿下可还有什么想要的?物华天宝、金银玉石、飞禽走兽,凡是殿下要的,定远侯一定都愿为殿下寻来!”
闻及此,陆齐光才偏过首来,眸中燃起光芒:“当真?”
“自然当真!”蔡昌不假思索,恨不得将定远侯本人也拉来身边、痛表真心。
眼看蔡昌中了套,陆齐光的嘴角凝起两枚小小的梨涡。
“那好。”她定定道,“蔡随侍这一身行装,瞧着很是雍容华贵,留给本宫可好?”
蔡昌一时愣住。
他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可看陆齐光的神情,又不像是在开玩笑。
陆齐光料定蔡昌不敢拒绝。
这一世,她胸有成竹:凡是恶徒所爱所惜,她必将亲手悉数剥夺!
蔡昌站在陆齐光面前,回想自己方才说过的话,骑虎难下。
进一步、应承陆齐光,便是要他珠光宝气地来、衣不蔽体地走。他惯是爱财的,夺他的财——尤其是他愿意带出府外的财,跟夺他的命没什么区别。
退一步、拒绝陆齐光,便是要他激怒公主、激怒大梁独一无二的权贵。他靠着定远侯这棵大树乘凉,若让公主记恨上自个儿的贵主,他自然也吃不了兜着走。
越是权衡,蔡昌的脸色越发难看。
陆齐光不管那么多,甫一见他神色动摇,便柳眉一皱,婉婉道:“若是蔡随侍不舍得,也不妨事的。只请随侍同定远侯回一声,往后,有什么礼物,不必往公主府送来了。”
陆齐光话音刚落,蔡昌连忙摆手:“别、别别!”
他满脸通红,终于自牙缝里憋出一句:“殿下想要,定远侯府定会奉上。”
“好得很。”陆齐光掩唇而笑,“元宝,侍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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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齐光重新坐回石凳上。
她心情大好,为自己斟上茉莉花茶,轻轻吹去面儿上的浮沫。
元宝已携着府内的仆役,搬来一扇紫檀山水花鸟绢布屏风,隔开了陆齐光与蔡昌二人。
陆齐光在屏风后,瞟了一眼隐隐浮现于屏风之上的短圆人影。
“蔡随侍,请吧。”她柔声。
人影猛地一缩。
陆齐光不想脏了自己的眼,低下头去,挪动手腕,擒着茶盖,在碗中徐徐三点。
她听到衣物摩挲时发出的窸窣声响,仍没有抬起头,只是端起茶盏,轻轻啜了一口。
人影慢慢地动了起来,磨磨蹭蹭、慢慢吞吞。
好像陆齐光要的,不是他身上的衣物,而是他的一层皮。
茉莉花茶的馨香滚上舌尖,身旁的元宝咯咯地笑起来,而陆齐光自己则气定神闲。
蔡昌的衣物被抛起,落在屏风顶部,也蹿入她的余光之中。
屏风上绣山水花鸟,本是高雅的景致。
可件件华贵到庸俗的衣物冲撞了画面,将这等雅致拍得粉碎。
陆齐光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毛。
这屏风该丢了。
约是外衫都脱没了,人影在屏风后缩成一团,羞赧似的。
陆齐光没罢休,挥手示意小厮端上蔡昌带来的那只宝匣。宝匣中的金簪已经被取出,内里如今空空如也,小厮双手捧着,原路奉给了汗衫蔽体的蔡昌。
“蔡随侍的首饰也并非凡品。”陆齐光的声音很轻盈,“便同衣物一道,一起留在公主府,聊当是定远侯补偿给本宫的赠礼,蔡随侍以为如何?”
“这、这……”屏风后的人脸红脖子粗,“殿下,小人已经……”
陆齐光收声不语。
良久的沉默之后,蔡昌还是妥协了。
陆齐光只看到,那团屏风上肥而圆的身影,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猛地松懈下来。若说蔡昌走入公主府花园时,尚且还存几丝骄傲,那此刻,用以支撑他骄傲的衣装已经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