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的师尊不要捡+番外(237)

作者:山隐水迢

相辜春便给他盖上了被褥,熄灭了房中的灵火。

他捧着那河灯河灯走出卧房,薄紫衣还在亭子里磕他那的镜子玩,他抬眸道:“你好像有点儿难过。”

“紫衣,你之前说要送我一卦。”相辜春轻声道:“可如今卦文于我并无用处,我记得帝子降兮擅幻术秘法,那你能不能帮我织一个梦?”

“自然可以。”薄紫衣慵懒地笑道:“你想要什么梦,我都可以幻化。”

“以‘愿’为术。”相辜春道:“我想看看我的心魔。”

薄紫衣翻掌飞快画出个阵圈,抬臂一送,“你找个地方躺好,再捏碎了就行。”

三盏酒四季如春,只有那湖心亭附近没有覆盖回暖的灵屏。

相辜春来到这座他曾席地坐过无数日月的亭中,白纱轻扬,万籁无声,他躺在亭间一张小榻上,怀抱那盏水灯,将掌中的阵圈握碎。

他沉入了朦胧的梦中,听见簌簌落雪,风铎在檐下叮叮咚咚。

梦里他依然躺在这张小榻上,就像是从前每一次操劳后,疲倦地睡去一般。

恍惚中他好像真的成了一位门派内寻常的长老,在人间收养到一个苦命的少年。

喝下一杯敬师茶,从此结下一段师徒缘分。

而后在天长日久的相处中,他们互生出爱慕相思,系了红绳的灵鸽飞遍四方界,传递着一份份烫花洒金的请柬。

周明归和薄紫衣各带了贺礼来,调侃他终于开了窍,又祝他们喜乐平安,永以为好。

碧蓝天穹云气翻卷,仙庭的真仙们翩然飞过,在凡间留下一些神仙的传说。

人间家家户户在为除夕夜而忙碌,一串串灯笼悬挂门前,火树银花,没有某日邪流灌顶的恐惧,亦无朝不保夕,流离失所。

冰灵根的辜春春在冬日却最是散漫,他喜这落雪景致,就会搬了榻椅来这湖心亭,天下太平,河清海晏,宗门里的事务也并不繁忙。

徒弟太过有出息的后果就是当师父的百无聊赖,于是他就买了人间的话本子来打发时间,碰上故事精彩的便会再买一份送给掌门师尊。

不过相饮离看的话本比较奔放,人菜瘾大,还不能让冰块脸师弟发现,不然会被按在床上一页一页地翻来试试看。

相辜春看罢了话本,又编了几页要给宗门弟子学的剑谱初稿,困意上涌,便慢慢睡着。

直到慢慢有人悄无声息的靠近,将他散落在地的手稿一张张收起来,纸面相擦出细微的声响,仿佛一寸寸摩挲在了心上。

来人轻轻将他的的长发打理好,碎发挽于耳后,徒弟仿佛少年一般,于情事上仍是生涩,可亦情难自已,几声喘息扑来面上,微生俯下了身,在师尊唇上落下一个惊心动魄的吻。

微生的心跳声太响了,他趁着外出除魔的空隙千里赶回,似乎不想让师尊认为他耽于情爱失了体统稳重,便又隐去声息飞快地离去。

那个吻如雪花落在唇间,带着清凌凌的气息,久久不去。

相辜春的梦便在此刻醒来。

他一步步踏出了心魔阵,身后的画面碎成了淡紫色的光点。

含山之巅,他望向远方的白水黑山、灯火万家,湿润的风吹开了额发,那梦境的碎片在眼底晃出一段一段斑斓的光影,再一段一段地消失在烟云流转间。

这片天地甚美,有无妄的眷恋,有细腻的温存,有不肯放手的执念。

相辜春想:天道,你该知道,我分明只是差了那么一步。

我分明只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他无声地笑起来,眼泪滑落,流散在了风中。

*

与此同时,微生从床榻上坐起,眼底清明一片,他用食指碰了碰嘴唇,似乎还能感受到柔软冰凉的触感。

抬手时他手腕上的红镯碰在了床头,发出“叮”的一声响。

从少年时期开始,他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会像囤积过冬果实的动物一样,收集着修仙界的法器灵财。

就这样一直一直地收集下来,维续了数十年之久。

这在动荡不安的修真界是很困难的事情,但他做到了,并且为之欣喜,每一次收到什么东西,就好像离那个梦又近了一些。

他要给自己攒下丰厚的聘礼或嫁妆,他要迎他的师尊回家,他要迎他的爱人回家。

可如今这个梦全然碎在了眼前。

他轻轻转动着手上的红镯,道:“师尊,对不起,我做不了你留在含山上的那个人,生生死死,我都想陪你。”

他写下一封信,灵鸽飞出山门。

行至半路的薄紫衣再未撑那红伞,他披满身风雪,抬起头,星辰隐于云后,晦暗不明。

他接下那只灵鸽,重重叹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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