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的师尊不要捡+番外(195)

作者:山隐水迢

夜里的雪子像是在发光,微生呆呆看着那已被房檐收拢进矩方一块的天空,那里光华灿灿,如灵光缭绕仙岛。

他喃喃自语道:“今年的第一场雪。”

又用手指勾了勾相辜春的衣袖,说:“仙君,我好像知道了,今儿你坐在那木板凳上,清透的就像是这雪一样。”

相辜春掐着微生的虎口,漆黑的眼底映出透亮的琉璃世界。

进屋后有了四壁挡风,有了房顶遮雪,更万幸微生这间小破屋地方就那么大,他扯到床被子把两人裹住,却也没有力气上榻。

只能席地而坐,更遑论配药包扎。

微生半点也感觉不到自己的腿,他一时清醒一时糊涂,觉得以后恐怕要变成个瘫子,无端生出些害怕。

可是转眼那恐惧像是一缕烟升起,又消散不见。

他本应该已经适应了所有的失去。

两人不敢睡,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贴的太近,他们能感觉到彼此的颤抖,听见对方的心跳。

微生说他从前并不住在这村子里,他几乎不能在一个地方待得太长,讲到这些的时候,他倒忽然很庆幸修士已经发现了他的异常。

他小时候被养在南边的渔民家里,后来被变卖到了北方,中途遇上一场邪流,他们那车孩子全都跑散,他被一名下修界的医修老道收养,过了两年的安定日子。

再后来老道也没了,他颠沛流离,又从北方走回了南方。

微生气力不济,只絮絮耳语,好像说的都是甚么无关紧要的闲话,轻飘飘的如屋外纷纷的雪花。

相辜春每次都在话尾应声,再补上几句,他没有什么好讲的过去,那身世事连含山有云都少有人知,听来亦十分荒诞。

他想说自己其实并不叫薛声,而是名作相辜春,但这个名字出自严远寒,相饮离也从来没有叫过他一声“相辜春”。

师尊不认为他能给这孩子冠姓,也不觉得人和剑能共用一个名字,然而那时这名姓已被他记住,太清宗更是有不少人这样喊他。

相饮离不知为何一直叫他“阿雪”。

话到最后微生已不知晓在胡言乱语什么,窗外的天似乎在慢慢变亮,又也许是他的幻觉。

随后他听见了几声惊呼和喊叫。

微生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他这一昏便是两天一夜。

村民们发现他们后,当机立断兵分几路,村子里的人不会正儿八经的医术,但平日里上山打猎采摘难免受伤,紧急处理个伤口还是勉强可行。于是留下几个有经验的负责照顾,其余腿脚快的则下山去请大夫。

慢慢的喧哗声小了下去,又是一个黄昏。

微生迷迷瞪瞪睁开了眼,侧头看去,窗外群山素裹银妆,皑皑的雪上铺满落霞,流光溢彩。

视野内的白雾散去,他看见相辜春趴在房间里仅有的一张小木桌上,手里是那把从天而降的剑。

修士头上裹着纱布,披了不知谁家给的衣裳,伏在桌上变扭地睡着。

他那身灰白色面料的麻衣也染上了跃窗而来的光芒,像是一个虚幻的梦境。

微生想要起身,然而四肢百骸如同被车马来回碾压过几次,剧痛爬满了每一处关节。

他忍不住低吟出声。

伏趴着的修士猛地醒来,几步上前,坐在了床沿。

“可还好?”相辜春边问着,一手倒了杯水给他。

清甜的水冲淡了口里的血腥味,死里逃生,两人的情况竟是互换了。

修士的恢复力不容小觑,辜春剑的回归更是大大为剑主滋养了灵力,反观微生这副凡胎,受了那几击还能不死,可以说是十分的命硬。

“我已让村民去通报了最近的宗门,也暂且设下灵屏,你安心睡着,无需担忧。”相辜春探过微生的脉,已离了衰危之象,心口的大石落了地。

微生目光微凝,他这破屋子也没工夫置办多好的帘栊和床帐,莹莹雪光毫无阻碍地映入室内,将眼前修士的面孔照得在一片明亮中。

修士肤色苍白,纤长的眼睫轻轻张阖,侧脸轮廓浮出一层绒绒的薄光,好似误入尘寰的真仙在红尘里稍有出神。

成束的光亮中扬着尘埃颗粒,如烁星飞萤,静谧安宁。

微生轻声道:“多谢你,仙君。”

相辜春摸摸他的额头,已不再滚烫。

窝在厚厚被子里的少年手长脚长,却又是一副细骨架子,力气不小,能扛两桶水在村子里走个来回,也能拖着猎物在曲折的山道上健步如飞。

然而这于邪物而言还是太过脆弱了,事实上他能靠斧子劈死一只已经足够令人惊讶。

医修给他诊治时相辜春其实是清醒着,他听到这孩子命悬一线时压抑着的痛呼,心脏有一种被割开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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