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的师尊不要捡+番外(142)

作者:山隐水迢

也许三宗并非真正想要清理邪流,他们要抬起上修界,而沈折雪又受太清宗看管,三宗同气连枝,虚步太清难脱关系。

既然要抬起上修界,人间地脉尽失将整个塌陷下去,本就是毁于一旦,如今邪流肆虐人间又怎样。

况且能控制邪流的还是这样一个极其不稳定的活人。

他们需要沈长老,也许从来不是想要他如何挽救人间,而是要借助他的特殊,以某种方式为其助力。

沈折雪不会想不到这一点。

他又会怎样选?

时渊不敢去做假设,哑声唤了一声:“师尊。”

昏迷中的沈折雪自然不会给他应答。

温暖如春的室内开出白净的花朵,时渊坐在花丛的深处,感受到血脉中的魔气在翻涌叫嚣。

伴随他身体的康复,继承自魔主的血脉终将要苏醒,他是半魔,较寻常魔物更容易坠入邪道,而在桃灵秘境中他强行催了魔脉,更是加速了魔化的程度。

他片刻不离沈折雪,一来是心之所愿,二来却也是要借助太古封邪压住他愈发肆虐的魔息。

令他师尊这般痛苦的封印却在无形中延缓了他的魔化,想来实在讽刺。

时渊痛苦地将脸埋入双掌中,指节纠葛着沈折雪的那一缕白丝,一圈圈地缠着绕着。

他不知心中究竟在怨些什么、恨些什么。

是总是要师尊保护,一次次让师尊陷入危机的自己,还是将沈折雪彻彻底底辜负了的所谓天道和天命。

亦或是他那不敢宣之于口的感情?

从前被他牢牢束缚住的想法不可遏制地撕扯着他的心。

时渊轻手轻脚爬上了榻,他想离沈折雪更近一些,而不是被这些圣洁的灵花阻隔。

沈折雪床榻上添了许多软枕,时渊悄悄挪过来一个,凑在沈折雪身边。

垂目可见得师尊眉头紧锁,双唇褪去了血色,睡得十分痛苦。

他想要拨开碍眼的花枝去看清沈折雪的脸,胳膊肘碰上了一簇,勾歪了枕头,却见原本的那个枕头下,斜出了一小个纸角。

沈折雪在枕头下压了东西。

时渊在搬过来与沈折雪同住后知晓师尊的习惯,他会在入睡前点灯写一些手稿,记录下今日教课的内容和反省,或是对编订书册的修改意见,每夜约写上小半个时辰,写完了便会随手往枕头下一塞,再倒头去睡。

时渊看到这些纸张就会想到沈折雪幔帐后那一豆暖橘色的灵灯,笔尖在纸面细细碎碎地摩擦,动作极轻,不凝神去听根本不会注意到。

只有时渊自己知道,让他能安稳入睡的并不是冷江南,而是在黑夜中那一点薄薄的明亮和几乎微不可闻的书写声。

可这些并不是不能用术法幻化,真正不可替代的,却还是那位为他带来这片安宁的人。

时渊想要将纸张放回沈折雪枕下,可就在他按上纸面时,纸上灵波一动,一朵冰花顺势而开。

玲珑一朵冰花在满室清灵的封邪花中显然如此弱小无依,转瞬便要凋谢。

时渊一怔。

触碰后灵力化形,这是一种封文秘术,用来给特定的人传递书信,比起传音术更加稳固,且强行破解会触发自毁。

时渊伸手将那纸抽出,随之带出的还有一沓。

这些纸张上所写十分随意,有的密密麻麻写满了一张,有的则是寥寥所记,大部分是沈折雪编订书册的手稿,初稿定稿皆有,正是时渊知道的那些,其中还夹杂了时渊并不能看懂的符号和词汇。

被他触碰的那张上亦是一些琐碎的记录,写着:时渊今儿的剑法练得很可以,就是剑修和符修在实战中是两种不一样的路数,明日有待详查。

而冰花正是从“时渊”二字上长出。

……藏字留书。

时渊轻轻碰了碰那枝冰花,花瓣四落,纸面的文字出现了变化。

“吾徒亲启——”

时渊喉中一涩,指腹在白纸上掐出了一个深色的印子。

吾徒亲启:

见字如晤。

时渊,不知你读到此信时,年岁几何,日用三餐可好,夜里能否安然入眠。

想必那时为师已不在你身旁,以这种方式向你留书,是我的过错。

好在我已打听到虚步太清还算讲究人情,我在可能的几处都留了类似的秘术,他们查过我的东西后也许会留些下来,不知你看到的究竟是藏在哪里的一封,看过后一定记得毁去。

如果可以,为师希望你一生都不必看到这封留书,但我不是虚步太清里一个真正的传道受业解惑的师尊,也注定不能成为徒弟永远的靠山,运气再坏一点,我甚至不能看到你背上一把剑与我拜别,出宗去到那片修真的江湖。

尽管在成为“沈长老”后,为师也确实做过那般不切实际的美梦,然而想到负于身上的诸多灾厄,便知该是梦醒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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