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诩良品(46)
孔雀之女,与自己相处的漫长时光中,一直都是幻形之身,这是翼云天始料未及的。又或者说是,在他看来,普天之下,任何幻术,在自己面前都无所遁形。为何如此轻狂?皆因他贵为龙族,年纪尚轻,就玄武深厚,又深谙幻术,自然目中无人。所以说物极必反,自信固然是好,知难而上,勇往直前;自负却不行,一叶障目,不识暐暐……
且说回暐暐。她的幻术高明,翼云天确实领教。新婚燕尔,她就常常幻作别人的模样,与他耳鬓厮磨,待到他想更进一步之时,她就现出原貌,还诓他说“这脖颈之处,是她的玄力虚口,若吻得长久,便只能现身来见”。如此的小女子心计,分寸得当,就不遭人讨厌,反叫人习惯成自然。以至于则弦引诱翼云天亲热,翼云天的吻也是久久停留于她的脖颈之处,待到认清她并不是暐暐之时,就径直推开了。
那句“脖颈之处,是玄力虚口”之话,自然是骗人的,暐暐的玄力虚口就在这脚踝之上。除此之外,有很多小细节,都极具指向性,与那孔雀之女,高度契合。比如,翼云天曾中毒头痛,孔雀之女好心帮其按摩,但手法生疏,越按越痛;而暐暐亦是如此,新婚当晚,想与他亲近,又无从下手,就看似乖巧地给他捶腿,结果下手没轻没重,叫人不堪忍受。
还有两人间的一吻定情。翼云天许下迎娶之约,孔雀之女羞涩答应,并送上浅浅一吻;而新婚之夜,翼云天初见暐暐,明明极为陌生,可她的吻,轻轻浅浅,却叫他熟悉万分,欲罢不能。
其实,一直以来,就连翼云天自己也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对于暐暐,之前明明大有不满,但很快就欣然接受,仿佛她的一颦一笑,一嗔一怒,都恰合心意。何故如此?喜欢之心,无关身份,命中注定。
但以上种种,或许只是机缘巧合,或许又是自作多情。对翼云天而言,只有一样是清晰明确,真凭实据,那就是血缘之亲。普通玄者的六级之势,绝不能幻化真身,只有血统高贵纯正之人,才能任意为之。于穆昇是孔雀族的现任族长,他的妻子又是上一任族长之女,因而两人的千金,自然血统最为高贵。
翼云天小心推敲,反复回忆有关暐暐的一切细节,点点滴滴,桩桩件件,直至想起青山水家一案,暐暐竟然拦下斥魂鞭之事……
青山水家一役,暐暐拦下斥魂鞭之事,翼云天虽不是亲眼所见,但暐暐、则弦与翼云瑞都反复提及,看来确有其事。青山之处,地势偏僻而自成一落,水家家主,专营跋扈,又排不上名号,翼云天对他们之事也就不甚关心。这斥魂鞭,作为镇山之宝,他自然就不曾见识,但也耳闻一二。传说它是天下间一等一的玄器,三鞭成行,一记索魂,二记碎魄,三记灰飞烟灭。若所言非虚,以暐暐当前玄力,根本无力拦下,必是暗藏玄机。
暐暐不是小气之人,只是懂得说话分人。既然翼云瑞问道其中原委,她选择避而不答,不怪两人关系疏远,就只说明此事的玄机上不了台面。为何上不了台面?翼云天也是掌权度势之人,权衡之道,大同小异,自有几分通晓。
翼云家作为当今天下第一家族,坐管天下事,既要明面上的运行□□,又要暗地里的防微杜渐。暗处之防,如何运作?翼云天选的是广布眼线,密集监视,如有异动,疾速传报。
这一监防举措,直接明了,少有纰漏,自然运用广泛。其他家族的族内监防也往往采用,但有一前提:眼线数量必须足够多,不然所收集的信息情报难以公允,反而患得患失。所以这就不适用于所有家族,比如这男丁稀缺的孔雀族。
一直传闻这孔雀族长于穆昇玄武深不可测,看似无为而治,但管辖之处,井井有条。只是这井井有条之下,除外他确实高风亮节,人心诚服之外,还有关键之要:他掌握有上古秘术“滴血认器”。
滴血认器之说,坊间传言,但从不曾见,众人皆只当是说书故事。其实不然,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于穆昇就在机缘巧合之下,获此秘术。具体如何,不得而知。只知这滴血认主之器,表面看来毫无异样,依旧可以为人所用,照常搏杀。只是这一玄器,若是有朝一日对阵于穆昇,他一旦开了血祭之术,器物就断然失灵了。而血祭之术,也不需要鲜血淋漓,不过三四滴血,就可尘封器物之玄力。如此奥妙,若是走漏风声,众人必趋之若鹜,于穆昇无心受人追捧,还是秘而不宣,来得最为实在。
既然是秘而不宣之事,翼云天又如何得知?当然是得益于他的耳目众多。据悉,于穆昇每隔三年,就大张旗鼓地举行一次各分支的玄器评鉴,其结果决定了后三年的排位之序。排位居高者,自然话语权重,利益之举,也占尽先机;排位落后者,就人微言轻,义务之事,任劳任怨。如此一来,各分支自然不遗余力,纷纷呈上自己的看家之宝,反正不过两三日的评鉴,之后悉数还回,照常使用,自然有利无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