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她不太对劲(86)
依旧什么都没有。
他隐匿在暗处,除了河流和花草树木,没有任何线索,连血腥味都没有一丝。
此地处于涯底,河流的水从高处而来,却并不浩大,反而涓涓潺潺,透彻明亮,不知什么品种的藤枝与水流纠缠着,在月色下愈发显得茂盛起来。
晚风拂过,枝叶蹁跹,层层叠叠的打在棱石上。
蓦地,他了然一笑:
原来如此。
在一线天的崖底,没人知道,这里还藏了一处隐蔽的天地。
零星的茅草屋顶着看不见天际的黑暗,灯火阑珊。
残破的油灯还在燃着,呼出轻薄的烟,火叶灯芯上跃动,一簇一簇地闪着,在没有什么花纹的屏风上印出一剪薄影来。
一道声音在这样的静默中突兀地响起:“哼,你胆子不小啊!”
这道声音有些粗狂,但却听得出是女声,夹杂着三分豪气,七分压迫:“可惜我一个榧子堆里的半老徐娘,左右不过图个荣华富贵罢了,哪来的什么狼子野心?!”
而回应这番话的人,音调缠绵慵懒,仿佛能看到晓松霜月,幽谷溪兰:
“我想交易最重要的是坦诚,夫人,”她顿了顿:“你已经动心了,不是么?”
宠妃直视着这位掳走她的中年女人,仿佛感受不到那股有如实质的杀气,对于她这个年纪来说,冷静得不像话。
她的记忆,准确地来说,从三年前开始。
从某一天醒来,宠妃便是宠妃,失去了所有记忆。
王说,她叫洛洛,出生贫寒,有名无姓,是他微服私访时,一见钟情的女孩。
可她直觉他在说谎。
“哈哈哈哈!”女人猖狂地笑了起来,对面那个挽着妇人簪的少女让她有一瞬的心惊,洛娘对自己从腥风血雨中浇灌出的气势有自信,鲜有人能在她面前保持镇定,而这位年纪轻轻的少女却泰然自若,如拂袖饮茶,侧身观云,毫无意一丝慌乱。
见她这幅模样,身为土匪头子的洛娘不由得多了三分钦佩与警惕。
这个人,从一开始,就知道她的来意,也从一开始,就在和她加码。
这份定力和能力,连她都忍不住惊叹。
可惜——如果这种人无法为她所用,她只能惋而杀之了——这位传言中的祸国妖妃。
这样的人,不可能安居一禹,与后妃相争。
只要任何人给她一个机会,她就能冲出桎梏,活成更闪耀的模样。
而她自己,正好也必须把握住这个机会,一个,洛家寨可以重震江湖的机会。
她本是想挟持她,以向那位李将军交易,虽然现在和原意大相径庭,但放手一搏,可比刀尖上的挟持求财对她的诱惑更大。
“怎么称呼?”洛娘笑了。
宠妃也笑了,“我姓苏。”
这或许会是一场稳赚不赔的交易,如果是这样一个人,洛娘想。
天边泛起了丝缕鱼肚白。
烛泪已干,晨曦映纱。
不过卯时一刻,整座寨子尚还沉睡在梦乡之中。
宠妃并不是浅眠的人,只不过如今她身在土匪窝里,不得不提起十二分警惕。
故而当门发出轻微细响时,她猛然惊醒。
她悄声起来,往门边一瞧,哟,影子都透过门缝映进来了,也不知是谁家的盗贼,这么愚蠢。
洛凌还不知道自己被发现了,他正哆哆嗦嗦地蹲在门口,寻思着待会该怎么来个爷们的开场。
“哈——切!”他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喷嚏。
都四月份了,怎么天还这么冷!
这么大声会不会把人吵醒啊?他裹紧了衣襟,小心翼翼地将耳朵贴在门上。
没有动静,很好。
就在他沾沾自喜时,屋里蓦地传出女人的声音:
“这风寒露重的,公子何不进来坐坐?”
酥酥软软的腔调磨得人耳根发软,仿若有羽毛轻飘飘地划过耳蜗,勾得他心里发痒,莫名地口干舌燥。
被发现了?!
他一愣,干脆破罐子破摔,光明正大地一踹,本就破旧的门发出艰难的□□,“哐当”一声,慢悠悠的摇摆了几下,猛然朝他砸来。
“嘶——”
即便躲得够快,依旧被砸到的洛凌捂着发疼的肩膀,哀悼着自己倒霉的运气。
蓦地,瞧见了房内倚着藤椅,好整以暇地看戏的她。
糟了,丢脸丢大发了!
为了补救,他怒目圆睁,尽可能地让自己显得凶恶:“打劫!要么留钱,要么留命!”
嘿嘿嘿,绝对把她吓着了吧!这一招每次都能吓哭村里小孩儿,连铁柱都说超可怕的!
向来在宫中见惯了勾心斗角,头一次见到这种低级套路的宠妃忍俊不禁,纤纤素手掩着朱唇,她轻声笑起来,那雪肌悄然染了几分薄红,此时面若桃花,青丝如瀑的模样,美得不可方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