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孩子孩子！永远都是孩子，你能不能想想你自己！”裴慕白听着苏音嘴里总是孩子，半点没有为自己跟他考虑过，有史以来第一次吼了苏音，“你是我的妻子，我们是世上最亲密的人，为什么你身体出了事儿不告诉我，为什么不跟我商量！”

苏音见裴慕白为自己着急，也忍不住哭了。

她其实也很想为自己着想啊，但是在这有限的时间内，她没有办法做掉舍弃肚子里的孩子。

况且就算眼睛没事，她也是要离开这个世界的。既然如此，多痛苦几天又如何呢？

能换来一个小生命，能够让孩子继续陪伴裴慕白，不至于让他彻底绝望，对苏音来说这很值得。

裴慕白见苏音哭，他也忍不住湿了眼眶。

他走过去抱住了苏音，嘶哑着声音说道：“抱歉，我不该吼你的。”

苏音将头埋在裴慕白的怀里，转了转脑袋，眼泪流的越发凶了。

“你听话，明天我们去医院一趟，就做个检查，看看大夫怎么说。说不定会有什么保守的治疗方法，你这样拖着不检查我连觉都不会睡好的。就当为了我，好么？”

苏音看不见，但是却听出了裴慕白的哭腔。裴慕白一向稳重自持，这还是苏音第一次感觉到他的失态。

“好。”苏音自己心意已决，其实她很清楚去医院查了也是白查，但是她愿意为了裴慕白去做检查。

第二天一早，裴慕白推掉了原有的工作，陪着苏音去医院做检查。

医生对着图片，看着苏音脑袋里的那个血块，神色不大好。

苏音自己很淡定地坐在那里，她自己有些怀疑自己的死可能会跟脑袋里的血块有关。

可医生之前也说过，这血块会影响她的视力，影响到她生命的可能性应该也是不大的。

“所以裴太太是想要接受保守治疗是吗？”医生检查完后，转向苏音他们问道。

苏音点头道：“是的，可以的话还是保守治疗，做手术的话我怕会对小孩产生影响。”

她现在眼前就是一团黑，连基本的人形都看不见。说话的时候是对着声音源头说的。

医生听了这话，看了看裴慕白，见裴慕白一脸严肃，才叹气说道：“这血块一直没有消掉，还有变大的迹象，现在已经对您的视力造成了影响，可以的话我还是建议直接手术的，如果裴太太同意的话，我们可以请这方面的专家来替您做手术。”

苏音听到这里，沉默着没有说话，显然是在表达自己的不赞同。

医生叹气道：“如果用药物保守治疗，现在的西药很多都规定妊娠期间的孕妇是不能服用的，会有副作用。如果坚持不做手术，那我建议二位去中医院看看，抓点中药来吃。这可能会有一定的效果，但这个血块实在有些大，通过中医手段想必难以去除，最好还是去做手术。”

苏音跟裴慕白在了解了情况之后，便准备再去中医院看看。

从医院出来，上了车后裴慕白便跟苏音商量着做手术。

苏音则是一路沉默，她根本没考虑过自己的身体，做手术在她这里就是不可能的一条路。

“苏音，我们还年轻，我们可以再生。”裴慕白无奈说道，“在我心里你比孩子重要，哪怕我们一辈子都没有小孩那又怎么样呢？你真的想要孩子，我们将来可以一起去孤儿院领养一个。”

“做手术是有风险的，慕白，如果我在手术台上再也醒不来了怎么办？”苏音见裴慕白说自己比孩子重要，感动地流着眼泪说道。

她知道裴慕白对她情深意切，裴慕白越是如此神情，她便越舍不得将孩子打掉。

她现在什么也看不见，就偶三三三大发慈悲允许她在裴慕白睡着的时候，让她在夜里多看两眼这个世界。

一个人忽然从光明的世界堕入黑暗中，那是很不适应的。苏音虽然知道这黑暗是这个世界安排给她的命运，她并不永远属于黑暗，但是这种感觉总还是让人难受的。

家里已经重新铺上毛毯，但是苏音最近还是因为看不见而磕碰了不少，外伤加上内心的煎熬，弄得苏音整个人都变得抑郁了，因此思想也总是偏向悲观。

“至少……”苏音鼻子酸酸地，哽着说不出接下来的话，“至少如果把孩子生下来，就算没有我，也有一个人能替我永远陪着你。”

裴慕白听了苏音的话后，整个人都愣住了。他一直觉得苏音不想做手术就单纯的因为不想伤害孩子。

但是他没想到苏音是因为害怕自己在手术台上醒不来，而且，即便面临死亡所带来的恐惧，苏音也没有更多的为她自己着想。而是想着他会不会有人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