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中午，裴言霆看到小王一边吃着外卖，一边津津有味地看着视频，本以为人姑娘在刷剧，路过时自己却停下了步子。

是早上蜻蜓科技的产品发布会重播。

裴言霆看着视频里的赵清行，五官好看明艳，公事公办的时候也会很温和，但凑近了才能感觉到对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工作可以，交心不行。

这样一个人，只会在他面前软乎乎地撒娇卖萌，会哭会闹还会讨亲讨抱，光是想想，裴言霆的眉目就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小王发现了他，十分自觉地把耳机摘了下来，换成了外放，“来吧，给你看你家心肝。”

赵清行的声音瞬间就从手机扬声器里传了出来，蜻蜓科技的虚拟现实游戏先前总共有两大模块。

一块是“沧海系列”，是多人互动模式，游戏提供世界观和背景，没有角色卡，没有设定好的结局，所有玩家既可以用自己真实性格，也可以伪装自己，所有人的行为和性格共同碰撞，产生独一无二的角色、剧情和结局。

另一块是“蜉蝣系列”，就是穿书游戏，赵清行很早之前就想到过多人参与可能会出现长空工作室这种恶意报复的情况，所以这款游戏只提供单人模式，玩家可以做一路披荆斩棘攀登至顶峰的主角，也可以做弱势的配角，力挽狂澜逆天改命。

为了防止过度沉迷虚拟现实，赵清行在游戏里加入了实时评估，一旦玩家出现上瘾和沉迷的倾向，系统会插手改变剧情，让玩家在里面的角色彻底死亡出局，也就是裴言霆之前说的“死亡是告别虚妄的最干脆手段”。

“蜻蜓科技将于明天正式上线‘星辰系列’。该系列已经和多家心理研究院达成合作，主要服务于自闭症儿童，以及抑郁、焦虑人群，里面没有恢弘精致的世界背景，并且只有单人模式，玩家可以在虚拟现实中，一点一点捏造出自己的内心世界，完成之后可以请人入内参观。”

赵清行看着镜头轻轻笑了一下，继续说道：“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很多无奈，有人被背叛，有人被抛弃，有人被打击，有人被嘲笑。或许我们有一辈子都无法抹平的创伤，或许有些人一辈子都不会到来，或许有人被寄予过高的期望，却发现自己三百六十行，行行都无法做成状元。”

“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稻草压死骆驼，但‘星辰系列’希望每一个疲惫的、孤独的灵魂，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精神栖息地……”

裴言霆抱臂看着视频，这个“星辰系列”是赵清行的想法，游戏的初级模式很简单，玩家很容易就能建造属于自己的小世界，但要维持运转或者扩大世界，则需要更多的学习。

人为了属于自己的东西总是更愿意付出行动和努力，赵清行的想法便是通过这种方式刺激这些人去感受世界，去学习去交流，而人一旦尝到了“甜头”，就会更努力，从而对世界对人生有了各种渴望，慢慢放下受到过的打击和伤害，达到一种良性循环。

虽然不知道最终是否会达成这种自我调节的效果，但裴言霆觉得自家小孩就是很厉害。

*

赵清行发布会结束后又接了几个采访，忙完后也已经快到下班时间，他没有回公司，直接去了裴言霆那。

车子刚停到市局门口，就见裴言霆那个叫小吴的男同事在外面打电话，对方作为“系统”之一，赵清行至今看到他们都还有点尴尬，更别说这位还是最保守的那个……

赵清行给裴言霆发了条微信就开始往里走，路过小吴时就听见对方一板一眼地对电话那头说道：“姨夫，就算我表弟上大学了，但也不能在寝室公然放片儿啊，成何体统！”

路过的赵清行：“……”

啊这……男大学生在寝室公然放片儿不也挺正常的？

他上大学那会儿，有几个室友还会一起看呢，要不是赵清行性取向和他们不一样，估计也会成为其中一员……

小吴：“有码没码都是要被和谐的内容，要不是我去他寝室送东西，我还以为那小子特别乖。资源我收走了，还有你也别偷摸着看这些啊，都多大人了？”

赵清行没忍住又听了一耳朵，心里默默为小吴的表弟鞠了一把泪，遇上这种保守老干部表哥，实在是太惨了……

小吴：“单身是播放和发送这些东西的理由吗？当然不是啊。”

还是单身……

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好好一血气方刚的青年，就这么被断绝了世俗的欲望，打飞机都失去了灵魂。

“赵先生。”

偷听还被点名的赵清行一个激灵，转身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见小吴已经挂了电话朝他走来，他不由自主地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仪表和立正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