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她难逃(261)
这时有一人持玉笏站出来,抿唇眯眼,满脸嫌弃。
“皇上少时登基,勤恳勤勉,从无一日懈怠,对待朝臣何曾有过不公,便是当初慈安太后垂帘,所做之事无不是以百姓为先……”
郑通难得回一趟玉京,为皇上禀报自己这些年来,治下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些都是经验,他愿意分享。
可还没来得及得意,便见朝堂上竟然是这么一番情形。
他虽有些庸碌,但人不坏,从不愿离开鄞州并愿意为百姓做事便可见一斑,心里对宋青舒其实也有龌隅,觉得端王纨绔浪-荡,但他对这新制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
此刻又犯了老毛病,站在那马屁拍了半天,却没有说到点子上。
“皇后娘娘更是节俭有方,身边伺候的婢女也才不过双手之数……”眼见就要夸到先帝的先帝了。
在嘉宁帝脸色都要绿了后,郑通终于醒悟了。
他掷地有声道:“端王能带头散去满身荣华,而诸君呢,家中婢女小厮数百上千,却死死不肯放手,那些人都是我们大庸子民,若是将这些人放出去,玉京的良田何愁无人栽种,无非是损了你们的一点利益,如今出来叫嚣跟风的,也不过是想讨些便宜罢了……”
“大庸子民是大庸立国之根本。”郑通说着轻轻朝王家那边‘呸’了一声,满脸肃穆,义正辞严,“我郑通耻于此,也耻于与这样的人为伍。”
他早就被打上了端王的烙印,已经是皇上的宠臣了,只要紧跟皇上脚步,将来何愁没有声名荣华,至于这些人,都只是历史流水罢了。
毕竟,王司空都死了,到最后,也只是太庙里的一个牌位罢了。
王钊气的脸色煞白,指着郑通怒斥:“如今是说这件事嘛?是在说端王枉顾百姓性命,斩杀庶民,郑大人莫非是刚从小地方回玉京,还不清楚形势?”
郑通闻言怒目而视,鄞州虽小,但治理起来颇费精神,如今治下百姓都送了他三个万民伞了,求着他不要离去,这种成就感简直让他着迷,这种人如何体会?
他此时说话自然是精神抖擞,大义凛然,与这些没什么功劳凭着祖宗荫庇而上位的人不同。
“端王新制推行,总会有人趁机作乱,虽说庶民惨死可怜,可保不齐是有人在其中撺掇,诸君家中仆役不少,庶民若是冲撞了你,你难道不是立刻击杀么?如今在朝堂上又装什么大义之人,依我看,简直就是小人行径。”
这一通话,说的不少人都红了脸。
新制推行到如今,他们并没有太多损失,反倒是那些放出去的庶民,得了良田后,十分感恩主家的大度,主动将手里的粮食送还了曾经的主家,比以前还多,不可谓是另一层惊喜了。
郑通见王钊气的满脸通红,而上首的嘉宁帝压根不见叫停,便接着道:“依臣之见,最好查查动乱的源头,说不定,便是有些人挑唆……”
他一边说一边看王钊,满眼不屑,“毕竟这种事,也是发生过的。”
今天下朝,嘉宁帝十分高兴,抱着香香公主亲了好半天。
“宁海,你悄悄的。”嘉宁帝摇头,笑容满面,“不,你去将朕御案上新得的那支狼毫笔,亲自大大方方地送到郑通手上。”
宁海知道皇上高兴,连忙答应下来,“哎,奴才省的。”
他下朝照例去寿延宫坐一坐,便将今日早朝的事儿与母后说了,言语间很有些得意。
不料慈安太后却冷着脸,“你如今,是要大力扶持他,还是故意捧杀他?”
嘉宁帝有些诧异,“母后,何出此言,阿舒做的其实很好了。”
慈安太后卧在榻上,面色苍白,“你给钱给人,你确定他会一直效忠与你?如今连人都消失了,皇帝,你是不是忘记了当初坐上皇位后,怎么对待其他兄弟的,你就不怕他反噬你?”
嘉宁帝垂首不语,先帝确实不止他与阿舒两个儿子,最后也只剩自己和阿舒,至于那些皇子如何死的,他很清楚。
“哀家老了,此前劝你的话你也不听,你这样做,哀家并不置喙,但你始终要记得,世家的力量不是我们表面看到的这样弱不禁风,他们听话,也只是暂时,并且你不会触碰他们的根本,但他们始终需要发泄口,到了必要之时,你应该……”
嘉宁帝猛地站起来,大声道:“母后……”
他面色有些狼狈,眼里带着踟躇,“母后,那种背信弃义之事,我不会做……”
慈安太后也不再多言,只是嘴角露出一丝神秘的笑,眼里也露出嘲讽,孩子总会自己长大的,她老了,走到这已经很不容易了。
又恍惚觉得这句话听着好生耳熟,当初,先帝好似也讲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