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师入怀(164)
陆暄朝他看了一眼,没说话。
陆祁庭见他色严肃,像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一般,便也不好再计较,摆摆手,“你们先下去吧。”
“是。”
遣走了众人后,陆祁庭一手撑在大腿上,按了按眉心,指了指桌上的茶壶,示意陆暄给他倒杯水。
陆暄递了杯水上前,揣着手站在一旁。
“有话就直说吧。”
陆祁庭想着这小子平日里虽然不怎受管束,但也不至于如此莽撞,他突然赶来,大约是有什么要紧事吧。
陆暄看了父亲一会儿,色突然变得有几分别扭,陆祁庭没察觉,只觉得口干,便抿了口茶。
“那姑娘给我回信的内容我看不明白。”
话音落,陆祁庭又被呛住,直接一口水喷了出来,陆暄灵活地往旁一躲,皱眉,“您晚上也没喝多少酒,至于吗?”
陆祁庭咳得更厉害,好像要把脏腑都咳出来似的。
嫌弃归嫌弃,到底是自己爹,加上陆暄本就有求于人,便只好拧着眉头生硬地给老头子顺气,然而他手刚放到陆祁庭背上,后者便突然抄起床上的枕头呼过来。
陆暄连连躲开,不满问:“您冲我发什么脾气?”
“还有脸问?老子命都给你气短了!”
“啧,您这还文化人呢,还说粗口。”
父子俩吵嚷了几句,气归气,儿子毕竟是亲生的,陆祁庭缓过劲,“那姑娘给你回什么了?”
陆暄立刻拿出信筒,把树枝倒出来递过去,还不忘提醒,“小心别折了啊。”
“一截树枝?”
陆暄“啊”了声,“您给分析分析,她这是什么意思?”
陆祁庭:“……”
“您这是什么表情?说句话啊,您不是行家吗?”
陆祁庭一言难尽地看了陆暄半晌,把手中被这傻儿子当宝贝似的树杈子还给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道:“叫你平日多读些书,你不肯,现下晓得后悔了吧?”
陆暄刚要开口反驳,就见陆祁庭摆了摆手,“去吧,多看书,少想这些有的没的。”
“……”
明白了。
老头子的才情,还不够解苏婵出的谜题。
于是陆暄无功而返……也不算无功,经过父王这么一提醒,他倒是觉得多读书是一条路。
文化人总是喜欢借物寄情,比如红豆,就代表了相思,苏婵的树枝虽然没这么直白,但要表达的意思大概也是如此。
于是,等江卓办完主子交代的要事回来后,就见到了极为恐怖的一幕——
他那素日里一沾书就打瞌睡的主子、全家一起求着才肯去乖乖念书的小祖宗,竟然半夜三更的点着一盏烛灯,坐在书堆里看书!
“主子,您、您没事儿吧?”
江卓吓傻了,主子看书可比当初学画画可怕多了。
陆暄正犯着迷糊,听江卓喊他,有些茫然地抬起头,“回来了啊。”
江卓点头,正要说什么,就见两本书朝他飞过来,他立刻接住,跟着就听见主子说:“来得正好,快给我找找,苏婵她给我一树枝到底是什么意思。”
“……”
见江卓石化着不动,陆暄没觉察到异常,只抬头催促了声:“发什么呆啊?找啊!”
“……是。”
……
没过几天,他又收到了回信:两根草。
陆暄:“……”
这又是什么意思?
虽然弄不明白,但陆暄也没好意思直接在信里问。
如今他父子二人因为先继“遇刺”而与朝廷断了联络,与京城的联系,大多通过苏婵这里,于是陆暄的回信中,便少了许多的私人情感。
曹家在郓州的封邑虽然只有一个小小的平阴,可那郓州的知府与曹家的关系却甚为密切,下辖乡镇的官吏也有不少曹家的远亲,就连军营里,也有曹章的爪牙,因而郓州实际上是在曹家的控制之下的。
曹章要搞大动作,顺昌帝却将他父子作为两颗弃子利用来钳制曹章,陆暄自不会如他的愿,可陆家的江山和子民却也容不得他们如此作践。
于是在给苏婵的信中,陆暄写到了这些日子自己随父在搜查证据时在民间见到的境况。
……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1]
这日苏婵收到的信中,写了这样一句话。
彼时她正在长公主府,与魏王妃、长公主一同吃茶闲聊,青音把这信递给她的时候,众人都见得那惯来云淡风轻的女子眉心渐渐拢起。
魏王妃率先放下茶盏,“可是阿暄来信了?”
魏王府如今被盯得紧,魏王父子都不好直接同王妃联络,大小事宜,都是通过苏婵这里。
苏婵也并不瞒着,这信用的是素纸,本就不是写给她一个人看的。
她把信纸递与魏王妃,桌下的手指微微攥紧,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