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师入怀(155)

作者:云翮

“没,”江然十分实诚,看着炉里的香燃尽便立刻插上一根新的,“他只跟我说,您比他的命还重要。”

苏婵微微一怔。

这话从江然口中说出来分明平平淡淡,可苏婵却瞬间就能想到,陆暄说这话时会是什么神情。

便沉默下来,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

快到傍晚的时候,长公主来了。

苏婵直接请她去了书房,一盏茶还未烧热,长公主便开门见山:“诏书。”

她看着苏婵不紧不慢地拨着壶底的炭,“有着落了么?”

“还重要吗?”

苏婵笑着反问,放下手中火钳,“那封诏书的存在,无非只是让陛下迫于颜面不好明着针对而已,可如今,王爷与世子都已不在京中了。”

长公主抿着唇。

她是个聪明人,自从知道曹章在平阴贪贿苛税豢养私兵,她便猜到陛下派魏王去查案是打着怎样的如意算盘。

顺昌皇帝早已忌惮魏王多时,魏王去郓州查案,曹章也不可能真的让他拿到证据带回来,而对顺昌皇帝来说,他只想要一份可以面向天下人定曹家罪状的证书,无所谓送回证据的人是谁。

于是,于曹章而言,魏王是敌人,而于顺昌皇帝而言,他的这位兄长,是一颗弃子,他险象环生查出来的证据才是重中之重。

至于魏王,他是在郓州查曹家的时候出的事,这一笔账,谁又能将之算在顺昌皇帝头上呢?

“王爷应当不会有事。”

苏婵给长公主倒了杯茶,听了这话,长公主轻轻皱眉,“你如何肯定王爷不会有事?”

“我自然有我的考量,除了你我,不能让王爷出事的人还有许多。我们不可能面面俱到,有些事情,便让他们去做吧,”苏婵没有将话说透,但她却可以确定,赵琳琅如今找上广宁侯,定然也是做了打算的,“倒是我们如今,不能坐以待毙了。”

长公主手抖了一下,虽然她很快掩饰起来,但苏婵还是看穿了她的顾虑。

“殿下可是心软?”

“怎会?”

长公主端起冒着热气的茶杯,冷笑,“打从他拦下侯爷家书的那一刻,我对他就不存在心软不心软了。”

只是,朝堂向来没有什么骨肉亲情,将来哪怕是魏王坐在那个位置,长公主也不能保证有一天,他不会像如今的顺昌皇帝一样,对她动手。

但这话,长公主没有同苏婵说,时局不定,谁也不知眼前人将来会站在怎样的立场,她如今信任苏婵,可不代表苏婵永远能够信任。

这一点,苏婵自然也是明白的。

“韫玉,”长公主唤了苏婵的字,两人都沉默片刻,她看到对面那女子手指轻勾着黑瓷壶口轻涌出的氤氲热气,半晌后才开口问她:“当真要如此吗?”

语气很淡,让人听不出喜怒情绪,可这话的意思,仿佛是她心生了恻隐。

可苏婵知道,她方才否认过,因而长公主这话,问的并不是“他们”是否真要如此,而是“她”。

这个“她”,是指的苏婵。

长公主在以一个长辈、甚至是一个友人的身份问她,这条路,她是不是非得走不可。

苏婵平静地与长公主对视着,眼里带着一贯的笑,温和却疏离,让人靠近不了,也猜不透。

她看到同样平静的长公主的眼底,流露出了几分哀怜与不忍,便笑了声,回应:“当真。”

“你清楚你我如今走的是一条怎样的路。成败暂且不谈,这与你苏家百年来一贯坚守的原则可是背道而驰。”

“我清楚。”

苏婵淡淡地笑着,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便又重复:“我清楚的。”

“那你为何……”

“因为,”苏婵顿了顿,“一个人吧。”

她轻抿了一口茶,是上好的西湖龙井,入口幽香,回味微甜。

“那个人曾经同我说过他的理想。他说,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远者,必浚其泉源。「1」国以民为本,而非君王,更非权势。”

“他想要天下殷富,百姓无内外之徭,少有所教,老有所依,米至十余钱,鸡鸣狗吠,烟火万里。「2」天下人心归向,四海清平。”

“可这一切,如今的朝堂是断然做不到的,”苏婵笑了一声,口中仍旧漾着龙井留下的那阵清香,“我没他那么崇高的境界,但我想,我可以倾尽所能,帮助他去完成他的理想。”

……

夜里苏婵正在桌前细看新监生的名单和一些附加的信息。

新监生得在授衣假之后进京,算算时间,还有两三个月,这回因为各种原因,监生名单里倒是少了许多世家相关的人,多了一些正儿八经的寒门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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