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师入怀(147)
陆暄身子一僵,便听着苏婵轻叹一口气,“你这么矜贵的一双手,这两日已经做了那么多本不必你做的家务活,怎么还能做这样的事?”
她耐心地把他手上的每一寸肌肤都擦拭了一遍,虽是隔着帕子,可陆暄还是能感受到她指腹的温度。
“这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儿,”陆暄任由她拉着自己手,眉眼舒展,“我自个儿乐意的。”
他顺势握住她手腕,大拇指蹭了蹭她腕侧,目光凝了会儿,犹记得那日她在这里系了根红绳。
陆暄没太过界,很快便松开她,一边探着水温一边沿着桶沿加着热水。
方才凉下去的水瞬间又热气蒸腾,苏婵被暖意裹着,看到陆暄单膝半蹲在地为她做这种事,神情还是有些不自在,心里却说不上是什么感受。
若是以前,她还可以安慰自己这是对师长的敬重与孝顺,那么她还可以接受得心安理得一些,毕竟陆暄,一直是个很孝顺的孩子。
可话说开之后,这种举动便成了平辈男女之间的,且不说苏婵还是没法完全将他视作平辈,就算真是,她也不太习惯这般。
然而眼前的少年,却从来都是,待一个人好便会毫无保留,有时候会热情得令人难以招架,过后却又会觉理所应当,并不会有丝毫的不适之处。
他惯来会心疼人。
可苏婵总不能,真的习惯于他这般待她好。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陆暄勾来把小凳坐到她对面,将沾了水的手举到她面前,像小孩子般,“湿了。”
苏婵无奈,又给他挨个手指擦干。
他有洁癖,苏婵自然也清楚,这药的味道虽不难闻,可苏婵还是弄了点清水将帕子打湿,耐心地擦拭着他手上的每一寸肌肤。
少年的手掌比她的要大一些,手指又细又长的,骨节分明,一看便知是个十指不沾阳春雪的贵公子。
他掌心的纹路很清晰,地纹从虎口一直顺到手掌根部,没什么太大的波折,苏婵听人说过,说这是长寿富贵的意思。
她指尖沿着这条纹路,划过他半个手掌,陆暄觉得痒,便轻轻握住她手指,低笑了声:“你再这样,我可忍不到你答应我了。”
苏婵便停了手,再度把他掌心摊开,他手掌有一层薄茧,应是从小习武留下的。
“你会长命百岁,”她低眸,手虽没动,视线却仍旧凝在他掌心那条主寿的纹路上,眉眼温和,“真好。”
“你还会看手相?”
陆暄眉心一挑,来了兴致一般,“那半仙您给我瞧瞧,我喜欢的那姑娘到底会不会答应我?不用直接给答案,暗示一下就行。”
“又耍贫嘴。”
苏婵轻拍他手掌,没怎用力,跟挠痒痒似的,陆暄笑意更甚,忽然发觉她似乎,不怎排斥他提起这件事情了。
他们如今,就像是尘世间再普通不过的男女,或许不够富贵,没有荣华,可却也少了许多的算计,原来守着对方,就这么平平淡淡的生活,也是极让人满足的。
“不瞒你说,我还真找人算过命。”
陆暄的手仍旧放在她腿上,他凳子比床榻矮了一截,几乎要仰头看她,眸子亮晶晶的。
苏婵笑望着他,顺着他的话问:“那人怎么说?”
“同你说的一样,说我会长命百岁,虽然青年时期会有些坎坷曲折,但能遇贵人相帮,能顺利度过。过了而立之年,会遇着一生中最大的坎,过去了,之后便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这不是很好?”
“不,”陆暄低声否认,嗓音里听不出情绪,“他说有舍才有得,要过那个坎,须得用我一生最珍视的东西去交换。”
“一个男人,一生最珍视的无非父母妻儿,他这话的意思,不就是我将来的荣华富贵得用这四样之一去换?”
苏婵神情一滞。
猛然想到太和十一年,六宫变,皇后薨,朝局乱,东宫将废,而那一年的陆暄,刚好三十岁。
她心里蓦地一沉,皱眉,“这些东西没什么定数,你别瞎信。”
听了这话,陆暄不禁笑起来,“你这姑娘,是不是只听得好话?方才还说很好,现在又叫我别信。”
说着,他倒也不继续这个话题,看着苏婵脸颊红红的,额上还冒了汗,不由伸手替她擦去,“很热吗?”
苏婵别过视线,“嗯,有点。”
没一会儿她又问:“应当差不多了?”
“差不多了。”
陆暄抽回手,将干帕子放在自己腿上,一副要帮她擦脚的架势,惊得苏婵连忙挡开他手,脸又烧起来,“我自己来。”
陆暄哪会理她?
她不动,他就伸手握住她小腿将她脚抬起来放在自己腿上擦干,而后把人放到榻上,拿被子把她脚捂上,这才去把水给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