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暗暗抽一口冷气，压低了声音，小声道：“你们不要命了，胆敢公然议论萧家，若是被听见了，脑袋还要不要了？”

“怕什么，今时不同往日了，你没看见长安都变天吗？昨日，萧小姐冒犯镇国公主，如今人还在宫门口跪着呢。”

马车行得远了，那些议论声也渐渐淡了。

萧太后坐在马车中，浑身散发出冰寒气息：“哀家还没死呢，这些贱民，就敢不把萧家放在眼里。”

张嬷嬷看萧太后又要动怒，眉心一跳：“太后，蝼蚁贱民，鼠目寸光，太后何必将他们的话放在心上，萧家还没败，等您回宫，等丞相大人回朝，再跟容氏清算旧账。”

萧太后额角一跳一跳的，合上眼睛，闭目养神。

行了半日，终于到了相国寺，有守门的小和尚，远远见着了，去通报住持。

住持带着寺里的和尚，出来迎驾。

萧太后要拾阶而上时，容九撑着伞，浅笑出声：“寿康宫邪祟作乱，才引得天降雷罚，太后祈福消灾，还是诚心点的好，免得邪祟未尽，寿康宫再一次塌了。”

萧太后凌厉回眸，直刺容九眼底：“你威胁哀家？”

“百级石阶，我娘磕得头破血流，全拜萧家所赐，当时，我就在想，我一定要把这份恩赐，如数还给萧家，太后能有今日，全是你咎由自取。”

“哀家是一国太后，你敢！”

“今日，我就要把一国太后的威严，践踏在脚下，太后只需记住，我能引雷劈寿康宫一次，我就能再劈一次，甚至，劈了你萧家的祠堂祖坟。”

“放肆！”

萧太后扬手要打容九，却被她扼住手腕，狠狠一推，在张嬷嬷的惊呼声中，萧太后摔在地上，额头磕上了石阶，顿时血流如注。

“太后，”张嬷嬷扔了伞，心惊地扶起萧太后。

萧太后推开她，眼底戾气涌动，狰狞怒道：“来人，把这个胆敢谋害哀家的贱人，拖下去砍了！”

身后的禁卫宫人，却无人敢动。

“你，你们，”

萧太后张着嘴喘气，血水流了一脸，煞气冲天，就像是恶鬼附体。

雨声滂沱，更显得周遭寂静如死，容九撑伞站在大雨中，一身清冷：“太后邪祟附体，祈福无用，本公主会如实禀明父皇，以火刑诛除邪祟。”

萧太后惊得身子晃了一下。

这个贱人竟敢烧死她？

只怕皇帝会借她的手，顺手推舟。

这一局，当真是输得彻底。

萧太后放声大笑起来。

张嬷嬷被吓坏了：“太后，太后，”

萧太后笑够了，收声看向容九，目光如淬了毒般，阴冷犀利：“镇国公主当真是至情至性，为了一个乡野蚁民，践踏哀家至此，终有一日，你会被你的至情至性，逼至绝境，到那时，哀家要亲眼看看，镇国公主还能不能如今日这般，乾坤在握，气势凌人！”

第530章 大快人心

容九唇角轻弯，转出一笑：“上天有好生之德，希望太后能活到那一日。”

“......”

大雨瓢泼砸下，打得伞面劈啪作响，容九撑着伞，站在大雨之中，静静抬眸。

石阶被大雨冲刷得冰冷寒凉，萧太后一阶一阶，磕头而上，血水顺着雨水被冲下石阶，猩红之色，很快便淡了，然后又重新猩红一片。

越是往上，萧太后停顿的时间，便越长，她颤着身子，伏在石阶上喘息，整个人隐隐发颤。

张嬷嬷哽咽了一声：“太后，”

萧太后气息虚弱，却透出凌然气势：“哭什么！哀家还没死，萧家还没败，这点羞辱，岂能折毁萧家傲骨？”

张嬷嬷嗫嚅着唇，没再说半个字。

萧太后咬着牙，继续磕头而上。

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狼狈至此，压下心底的震惊之后，所有人的心里，都觉得大快人心。

萧家，当真如此不得人心啊。

磕完所有的石阶，萧太后身子一歪，昏倒了过去。

容九微微抬起伞面，对住持道：“太后祈福期间，还要劳烦住持多费心。”

住持念了声佛号：“公主凤凰临世，贵不可言，命中却有一劫，此劫因心魔而起，心魔若起，百劫归来。”

容九微愣，这些得道高僧，自有一些本事，也不知道看出了什么。

容九心里有些发毛，旋即轻扬唇角：“心魔可以衍生，可以隐匿，可以成长，可以吞噬人，也可以历练人，既是凤凰临世，应该不会死得太早，住持不必为我担心。”

这下，轮到住持愣住了，对上她明净清透的眸光，住持脸上又恢复了波澜不起，又念了声佛号，吩咐身边的小沙弥，把萧太后送到厢房。

容九坐上马车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