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徒怎么还不证道(129)
宁扶沅微微一笑,一边扯那枝芍药花的花枝,一边漫不经心地开口:“你说的对。”
鱼危松了口气:“对嘛,其实师尊,我看入歧师弟对这婚宴如此上心,这中间或许有隐情,他也未必是细作……”
话音未落,就被宁扶沅微笑着打断了。
“我们魔界是很久没热闹了,该寻些新鲜的血,染一染魔殿了。”
“那些正道的,都到了?”
鱼危脸上的笑容一僵,立刻正色道:“都到了,在主城等着呢。”
“玄天宗的呢?”
“也在……”顿了顿,不知想起什么,他瞅着宁扶沅的脸色开口,“就是不怎么安分,暗中派了人,往我魔界各处阵眼和主城跑。”
宁扶沅托着下巴,轻轻笑起来,赤眸里鲜红一片。
“好巧,我那小徒弟,日前偷跑去过玄天宗呢。”
“但师尊,那个情蛊,扶桑树送回来了,它说这情蛊并没有承载上古邪毒的作用,下蛊毒的应当另有其人。”
宁扶沅并不为所动,眯了眯眼:“你倒是帮他说起了话。”
“别忘了言星是跟他见面后,才开了深渊秘境。”
“行了,按计划行事吧。”
她刚好扯下最后一丛花瓣,一摊开手,那枝花便在她指尖化为洋洋洒洒的齑粉。
宁扶沅眯着赤眸笑起来。
“看,本尊就说,养不活的嘛。”
鱼危怔了怔,不再多话,刚要消失,掌心里被他紧紧攥着的匣子,却脱力而飞,到了宁扶沅手上。
“偷偷摸摸的,这是何物?”不等鱼危回答,宁扶沅漫不经心地拨开锁扣,下一秒,只觉得面前一片流溢金光的飞霞拂过。
宁扶沅再回神时,那件轻若云霞,却极尽艳丽的鲜红色婚服,已经自她指尖滑开,飘然坠落。
她心底竟然不知为何,生出一丝慌乱,急急地俯身攥住。
面无表情地在身前铺开——
如火凤展翅,那红蛟纱为底,金缕为繁复雕纹的婚服徐徐抖展,一周似有赤金色的微光闪烁,仿佛生来就该披在她身上。
鱼危这才讪讪地解释:“这是那嵇无泠,这几日亲手连夜缝制的,他说自己害羞不好意思送过来。”
“咳,托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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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鱼危走了,宁扶沅一身赤红常服,神色淡然地拉开殿门,本欲踏门而出,入眼所及,却骤然一震。
她终于知晓,鱼危口中的“对婚宴如此上心”,是怎么一回事了。
整个魔宫都被赤红明耀的光芒笼罩着,不见昔日的半点昏暗混沌。
那些光里,赤红朦胧的是数以万计的浮灯,耀金色的则来自最上空,一颗硕大而不断流转的琉璃月。
耀金色虽刺眼,却被宫殿半空,自梁栋间牵连的殷红绸缎,所揉碎浸染。
而庭院里,原本野蛮生长幽命花的位置,也都换成了喜庆绮丽的红芍药。
层层花瓣临风轻舞,应着宁扶沅的视线而开,在光影抚弄下,如入仙境云端。
宁扶沅扶着门框,指尖颤了颤,她有些茫然地望着这座,沐浴在浓艳绮丽中,不见半点冷寂的古殿。
指尖扶住胸口,那并未生长真正心脏的位置,再次蔓生出一种奇怪的情绪。
那日敷衍他的话,他竟一字不落地当真了。
宁扶沅垂眸轻笑一声,似自言自语:“正道的,都好奇怪。”
“当个细作都这么善演。”
仿佛听到了她的嘲弄,少顷,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自台阶下伸到了她面前,轻轻扶住她。
“师尊久病未愈,小心些。”
宁扶沅抬起赤眸,突然觉得被晃了晃。
他微微一笑,双目虔诚地替她拨开散乱遮住视线的额发:“师尊怎还不换婚服?”
少年不知何时已经长成青年模样,平日里只着白袍青衫,端的是正道人士那令人生厌的光风霁月。
此刻却一袭艳丽红服,乌发高竖,本就侬丽的相貌,愈发惊心动魄,凸显出半妖的本质。
那双漆黑如星的双目,在众多殷红的映照下,澄澈滢透,其中倒映出宁扶沅的影子。
给她一种,只能装得下她的错觉。
见宁扶沅不语,嵇无泠指尖蹙了蹙眉,下意识抿唇:“师尊不喜欢?”
她定定地望着他面上的笑容,不知为何,又改了主意,笑吟吟地勾了勾唇角:“喜欢啊。”
下一秒,宁扶沅伸手攥住嵇无泠的衣袖:“只是——本尊中了蛊毒,浑身无力,那衣服又繁复,不若你进来,帮本尊换上。”
嵇无泠黑眸微阔,脖颈骤然蔓生起红色。
可惜宁扶沅并不多给他反应,便将人拽入寝殿内,朝座上悠悠走去,行走间,那身常服已经松垮地落下一半。
绒光笼罩的雪色和丘峦,猝不及防在一室幽暗里出现,令嵇无泠脑海嗡鸣一片,他下意识反手要去关门,却被宁扶沅反手攥住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