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从何处来(93)
她侧过脸,轻轻碰了碰陆繁的唇,说道:“从长计议,反正约好了,不管去哪,你都要跟我一起。”
“好。”
楼和昏了两日。
醒来之后,眼前还是一片漆黑。
他口齿清晰地问道:“旁边有人吧,几时了?”
歪斜在榻边的姚植,施雪和侍卫方潜立刻爬起来,齐声应道:“有人。”
“几个时辰,还是几天了?”
方侍卫回道:“这是宴会结束后的第三天了。”
楼和有气无力道:“怪不得我这么饿……”
施雪微微松了口气,斜了一眼姚植,无声道:“还好救回来了。”
自从姚植那天晚上突然说自己能看到楼和的命数后,云鹤帝君在忙完凉州府的事之后,就找她来仔细盘问了。
施雪在旁边听的心惊胆战,似乎信,又似乎不信。
步云鹤在说了几句姚植听不懂的诗句后,似乎肯定了她真的不是姚植,于是淡定的问:“姚植去哪了?”
姚植老实回答:“三年前的国葬时就死了,她死后我才来的……”
步云鹤不愧是云州稷山出身,姚植这个从新元年代来的科学观正常的孩子不知道,书册上关于萧成初期稷山的描写一直含糊不清,因此出现了颇多民间志怪野史杂谈,更是让后人迷惑不解。
但施雪时听说过的,穆王府在云州稷山深处,听说稷山上云雾缭绕,住着国师,除了穆王府的人,剩下的就是满山精怪了。
其实姚植不懂这个时期,云州稷山步氏后人在十三州百姓眼中,是同‘巫’这个词挂钩的。
所以,步云鹤这个‘巫’对姚植的回答一点都不惊奇,他只是淡淡说了句:“哦,还真是痴。”
姚植满脸问号。
“你能观命轨?”
姚植只好答道:“一点点,只知道大概……但是挺准确的,比如,我知道楼和将会逝于昭阳京。”
步云鹤抬眼,木着脸,说道:“那让他永远不回京也不是什么难事。”
姚植懂他意思,扶额道:“好吧……有年限的,但具体不知道,约莫着……你们什么时候立储?”
步云鹤挑了下眉,避开这个问题,漠然道:“那就让他先去云州吧。”
他转向施雪,说道:“等他醒了,立刻启程去云州。”
他说完,站起身走了出去,自言自语道:“看来是差不多了,当圆他一梦吧。”
楼和喝着姚植喂给他的小米粥,眉开眼笑道:“真是清闲,凉州的事我也不过问了,反正有人操心,肯定也乱不起来。”
然而他喝了两口,还是忍不住的问道:“朝中是谁来出任凉州州牧主审这次案件?”
方潜立刻回答:“是谢琉。”
萧成初期,昭阳京有江楼谢苏四世家,四个世家多出名臣名将或是帝伴,只听谢琉这个人的姓,就知她应该是出身四世家的能臣。
楼和甚是放心。
又问了关于案件的处理进展后,楼和终于彻底安心,开始问他们几个人的情况。
“小卷小条人呢?”
“帮符安在照看那些孩子,流民安置已经开始了,但君上说,此事重大耗时也长,所以他们几个人都去帮忙了。”
楼和嗤笑:“他倒是会支使人办差。”
之后,又笑道:“那个什么以后的着名诗人邵飒呢?我还挺待见她的,她干什么去了?”
姚植连忙回道:“昨天就启程回家去了。”
楼和一愣,问道:“陆繁攒的那点家底恐怕都沉水里了,他们怎么回去?”
“王越和青云营的几个人给的路费,他俩就回去了。”
楼和啧了一声:“不够意思,也不等我醒了。”
施雪一直沉默不语,垂眸看着楼和,眼露心疼。
说实话,楼和今日醒来之前,施雪跟姚植都没把握,他究竟什么时候能清醒。
姚植问道:“师叔,你眼睛还是看不到吗?”
楼和闭上眼又睁开眼,如此反复验证过之后,肯定道:“嗯,瞎了,估计好不了了。”
方潜狠狠砸了下拳头。
姚植心抽着疼,深吸口气,安慰道:“没事,有可能是间歇性失明,指不定哪天就又能看到了。”
楼和笑而不语。
六月二日,凉州事件定罪,主犯李捷,削三族。江鬼大盗,斩头犯十一名。凉州及外州涉案官员罢官流放者多达九十余名。
直到最后,李捷还在高声叫喊着不服。
新任凉州州牧并案件主审谢琉掷了手中的判案书,冷笑道:“不着急,慢慢喊,死了就服了。”
六月三日,石岚城码头。
步云鹤披着斗篷,对两边皆有人小心搀扶一脸美意的楼和说:“两艘船,一回昭阳,一下云州,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