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压抑着自己的哭声，泪水打湿了姜凝的肩膀，那声音在姜凝的耳边听来，就像是受伤了的兽。

姜凝也没有打扰程静芸，只是，迟疑了一下，伸出手，也搂住了程静芸，透着一股小心翼翼。

妈妈，妈妈没有不要她。

妈妈，只是不知情。

所以，她原谅妈妈了。

她原谅他们了。

“对不起，宝宝，宝宝，是妈妈错了。对不起。我应该想到的，就应该想到的。”

是她错了，是她太自以为是了。

她只是有着一颗爱孩子的心，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爱的孩子，却不是自己的。

程静芸哭得近乎晕厥过去。

她想让自己坚强，可是一想到姜凝过去受的那些苦，那心就痛得没法呼吸。

姜凝知道程静芸需要倾泄。

可是，妈妈这样哭，会不会把眼睛哭瞎，会不会把嗓子哭坏？

她担心起来。

那眼泪打湿了衣服，凉凉的，可是，她的心却是热热的。

“妈妈，你别哭了，妈。”

这一世，她没有再叫过曾雪一声妈，因为她知道曾雪不配。

现在，她真心实意的喊出了这一声妈。

“妈，我回来了，妈，我在这里，你别哭，好不好？”

她的眼睛有点酸酸的，说着的话，也带了点哭腔。

姜凝要哭了？

她的女儿要哭了？

是不是她哭得太伤心了，女儿心也痛了？

不好，不好，不能让女儿哭。

以后，她在他们身边，就应该幸福的笑着。

这样一想，程静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的眼睛早就红肿得不成样子了。

即使是这样，姜凝也觉得程静芸好看。

这是她的妈妈！

妈妈呢……多好！

“好，妈不哭了。乖，凝儿，你也别哭，妈妈的错，别哭。”

姜凝的眼睛有点湿润，她不敢哭，怕哭了，就看不清楚程静芸的样子了。

校长在旁边不由抹眼泪。

现实中，也不是没有抱错的孩子的。

可是呢，那孩子与亲生父母重逢的时候，全程的冷漠脸，说对方没有养过他们。

不管怎么样，他都是旁观者，没有权利质疑别人的选择。

但是这样看着，真是让人欢喜，又让人落泪啊。

顾经元期待的目光看向姜凝。

“小凝，我是爸爸。阿凝，你，你能叫我一声吗？”

向来极具威望的中年男人，此时在姜凝的面前，小心翼翼的，俨然一位女儿奴。

姜凝张了张嘴：“爸爸。”

再看向顾赞，喊了一声：“大哥。”

女孩子的声音清亮，却又透着一种软糯，此时在这三人听来，宛如天籁。

“爸，你听到了吗？妹妹叫我们了！妹妹认我们了！妈，你不要再哭了。你一哭，妹妹也会伤心的。小凝，我们回家，我们马上回家。”

姜凝笑了，那笑容有一点腼腆有一点羞涩，还有一点不知所措。

她没有跟家人相处的经验。

有的是前世的百般讨好，换来的却是百般折磨，最后冷冰冰的死在手术台前。

程静芸搂着姜凝，一刻也不肯松手。

“妈，我还有一场考试呢。我想考完再回家。妈，我考第一，好不好？”

她的眼睛此时亮晶晶的，十分的澄澈，看向程静芸，眼里带着濡慕之情。

程静芸摸了摸她的头发，一脸柔和地说：“好啊，我们小凝想考第一就第一，我们小凝想做什么，就一定能做到。”

“真的？”

姜凝的眼睛一亮。

此时的她，好像退化成了小小的三岁的小人儿，需要妈妈的关注，需要妈妈的肯定。

“嗯，一定能够！妈妈在这里等你放学好不好？等你做完卷子，就来找我。”

“嗯，好，妈妈，只有一道题了，你等我。”

姜凝的眼睛里，此时只有程静芸。

上课铃声已经响过了，程静芸压下心里的不舍，说：“去吧，凝凝，妈妈不走，妈妈就在这里等你。”

姜凝边走，边回头。

程静芸一直含笑站在那里。

终于，姜凝狠下心来，转过头，朝教室跑过去。

她跑得那样快，她的胸膛鼓鼓胀胀的，被填充得满满的，满是喜悦。

找到了，爸爸妈妈找到了。

他们找到她了，她找到他们了。

他们没有不要她。

他们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好。

他们爱她，期待她，不会嫌弃她是从小地方来的。

他们直接就接受了原本的她。

真好！

顾馨回到位置，就一直坐在那里像是入定了一般。

别人说的什么话，她都听不见。

谁来找她说话，她都没有回应。

而是回以一个恍惚的笑容。

“你怎么了？”宁友友的声音传来，却像是那么远那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