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无衣微扬嘴角，摇了摇头，这么多年来，唐柒倒是第一个这么评价他的人，如若不是唐柒，他亦不会撒这个谎，“为何帮他？”

沈无衣其实并不赞同唐柒冒着被认出来的风险去帮助庄仁，如此行事太过不妥。

唐柒懒懒的缩在马车的一角，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眼眸半眯着，“也没有什么理由，想帮就帮了。”

唐柒是见曾经有着一腔热血的庄仁最终沦为满口胡言的谄媚小人，叹世事无常，人心善变。

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让沈无衣觉得她难成大器，沈无衣最厌做事鲁莽之人，她这次毫无缘由就在他人面前冒充四皇子，想必沈无衣自会不喜。

唐柒笃定沈无衣此时一定在心中不满，但在下一瞬，她却听到沈无衣温润的声音，“像你如此随性而为之人，甚少之了。”

能在皇宫那种利欲熏心的地方，还能做到随性而为，实在是难得。

唐柒愣了愣，她仔细琢磨了一下沈无衣说话时的语气，似乎不像是在暗嘲她。

沈无衣清浅的扬着嘴角，似是雪莲微微绽开，一片美好尽藏其中，只是笑意未达眼底，眼中一片如水的凉意，“为何送他花？”

沈无衣想了许久也没有想明白，莫非是……

沈无衣嘴角笑意淡去，眼中多了片郁色。

唐柒颇具玩心般想笑了笑，半眯的眼眸弯弯的，“没有任何意思，想他那样的人，自会以为我送他话会有别的意思，费尽心思去琢磨那几朵话，这样他或许就没有精力去想四皇子为何出现在这里了。”

有时候想的太多了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闻言，沈无衣眼中的郁色褪去大半，“别无他意？”

唐柒：“别无他意。”

沈无衣弯起手指抵在唇边，眉脚温和，笑了笑，“小七，你可知这里临近言城，言城有个民俗。”

“适婚的男子若是遇见令他心动之人，便会送上一朵黄色的花，表示爱慕之意，若是对方亦有意，就会收下花。”

唐柒睁开眼眸，表情有些窘迫，“先生没有骗我？”

沈无衣摇摇头，如瀑的墨发洒在身后，“不曾。”

“呃……”唐柒没有想到这个地方还有个这样的习俗，她刚才好像是把花硬塞到庄仁的手中的吧？

唐柒安慰自己，“没事，反正我扮的是四哥，若是日后他找上门来，也是找的四哥，不管我的事。”

“就是可怜庄大人了……”

“对了，先生好像很了解刑罚？”唐柒没有想过像沈无衣这般温润的人也会说出那种让人不寒而栗的话。

“偶有在书中看过，随口一说。”沈无衣不想唐柒误会自己。

唐柒微微颔首，困意悄然的上来了。

过了一会儿，二人都没有再说话。

沈无衣缓缓放下手中的书，看向蜷缩成一团的唐柒，眼中的柔意像是拂过樱花时的春风。

少女依靠在马车上，微闭眼眸，长长的睫羽在眼睑处留在淡淡的痕迹，呼吸平缓。

唐柒虽是习武之人，但是她对沈无衣从来没有什么防备之心。

沈无衣微微向前倾了倾身子，他看着唐柒恬静的睡颜，他无意识的伸出手，在马上就要碰触到少女的脸颊的时候停了下来。

沈无衣抿着薄唇，眼眸似是水中荡起的涟漪，他收回手，静静的看着处于睡梦中的唐柒。

“师尊……”唐柒梦呓道。

在梦里，唐柒看到一白衣男子剜去双眸，鲜红的血液划过男子的面颊，像是有了裂痕的玉翠。

“小柒，我没了这双眼睛……”

“纵使你进入了轮回之中，我也可以在这芸芸众生之中，认出你，找到你……”

*

马车行驶到言城的时候，唐柒刚好醒来，一路上，她觉得自己骨头都快颠散架了。

唐柒看着不算繁华的街道，却是人影错落，红砖绿檐，一派祥和之景。

她知道自己踏入言城的这一瞬间，便是给那几位蠢蠢欲动的皇子杀自己的机会，但她不能弃公于希于不顾，就算这是个陷阱。

唐柒和沈无衣住进一家客栈。

唐柒刚打算离开房间，这时沈无衣来敲门，唐柒打开门让沈无衣进来。

沈无衣换上了一袭青衫，眉眼如画，公子如玉。

“你去哪里？”沈无衣问。

唐柒摸摸鼻尖，眼神有些飘忽不定，“去找公于希。”

沈无衣无奈却温和的笑了笑，似是春风拂面，“这我知道，我与你一起同去。”

唐柒有些迟疑，她总觉得她好像要把沈无衣给带坏了，“先生你确定？”

沈无衣微微颔首，他总是不放心唐柒，明明这几日的相处，他知道唐柒有能力保护自己，但他仍是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