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来归[重生](206)
“害,谁说不是呢。”岑远说着,忽而一转口诚恳地道,“不过段相放心,段府现在虽被查封,但您的妻女暂时只是被关押在京中一处民居。虽说这衣食起居是没人去服侍了,人身也不得自由,但只要能留着一条性命,就已经比什么荣华富贵都强,您说是不是?”
段德业接道:“那是自然。”
岑远随即轻笑一声,指了指两人眼前的几碟小菜:“段相在这诏狱中,估摸着天天只能嚼些白菜馒头,所以来这之前我特地去拜访了段夫人,让她给做了些下酒的小菜,给段相饱饱口福。”
话音未落,他把酒盏又往段德业面前推了毫厘,看着对方但笑不语。
段德业两手撑着膝盖,纹丝不动。
片刻后他问:“殿下今日前来,难道就只是给老夫送饭菜来的吗。”
岑远不以为意地朝他摆摆手,就好像是给了别人什么恩赐,让对方千万别客气似的。
“京中日子太闷,就算是过年时候也没什么玩乐的地方,偏偏最近晏暄那家伙又忙得很。”岑远埋怨一般地叨叨,“这不是实在没事做了,忽然想到段相,才来找您叙叙旧嘛。”
言罢,他疑惑地问:“段相不动筷吗?”
一时间整片牢房又陷入了沉默,也不知是哪个角落正在渗水,水珠一点点地滴落在地,发出了一阵规律的声响——
“嗒、嗒、”
不久后段德业道:“老夫年纪不比你们这些年轻人,胃口不好,就不用了。”
闻言,岑远一脸惋惜,表情上能看出他在心里挣扎了一番,随后他便退而求其次:“那就喝点酒吧,这酒不烈,小饮也怡情,实在不行,您就当作是卖我个面子。”
段德业“哈哈”笑了两声,说:“老夫这可不敢当啊殿下。”
“这有什么不敢当的,哄人喝个酒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岑远言笑晏晏,带着浓重笑意的目光紧紧地钉在对方眸中,少顷后突然毫无预警地放轻了声音:
“莫非,段相是怕我在酒中下毒?”
话音太轻,落得也快,只听角落不知轻重的水滴反而喧宾夺主,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啪嗒!”
段德业蓦地侧过脸笑了,他伸手拿起酒盏,说:“手段如此低劣,也不像是殿下的作风。”
“那是。”岑远笑意更甚,“我要真这么急不可耐,现在哪会在这同段相周旋。”
段德业只是笑笑,仰头喝尽了杯中的酒。
岑远眉梢一挑,也执起面前的酒盏,拱手做了个敬酒的姿势,同样一饮而尽。
“话说回来。”岑远重新往两只酒盏中倒满酒,一转话锋,“段相总说您的妻女,可是还忘了您还有一个儿子?”
“哦?”
“不记得了啊?”岑远说,“那您又不记得上回上岛的时间,总该记得陪您同去的人吧。”
段德业像是觉着好笑,摇了摇头:“老夫这身体,上船就晕,哪儿能……”
岑远抬手作势拦住他的话头:“哎,段相您先别急着晕。看看这东西,总该记得了吧。”
“什么东西?”段德业面露狐疑地问了一句,旋即就见对方从袖中取出了一个袖珍的香囊。
香囊布面上看着并不是特别干净,像是曾沾过土,段德业将它拿起,感觉也没闻着什么奇怪的味道,便虚心求教:“这香囊有何不妥?”
“段相不如再看看布囊?”
段德业抬眸不以为然地朝对方扫了眼,随即将视线重新投向这个看着普通的布囊,就着残余的日光扫了一遍,紧跟着一手将它翻了过来。
岑远似乎是觉得盘腿坐得久了腿有些酸,便干脆就站起身来,随手拍了拍衣裾。
“当初楚王对海运的线路提出质疑,调整路线的事便丢到了段相您这,你适当地进行了修改,也重新规划了一条运送兵卒的路线,保证万无一失。只不过,你在楚国的那条臂膀却仍然忧心。”
岑远在牢中来回地踱步,时不时翻翻一旁的草堆,一边不急不缓地道:“所以在五月的时候,赵宇私自上京,意图向你确认今后的计划。而根据段夫人所言,在上门的时候,他自称是你一位故人的儿子。”
段德业正坐原地,不置一词。
岑远回头冲他无声轻笑:“他其实也有自知之明,知道你从头至尾都没有把他当作真正的儿子看待,更不会让你的夫人知道他的存在。”
段德业依旧不言,于是岑远就这么兀自说了下去。
“那时候他诚心诚意地想得到你的认可,就连自己从楚王妃那儿得来的珍贵香囊都能割爱送予了你,因为对身心有益。只是可惜,那回你们似乎是不欢而散了,你也没有收下那个香囊。所以后来,在离开相府之前,他只能将香囊交给了尊夫人,而尊夫人见对方好心,顺势收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