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全部都要(92)

作者:久而思归

苏浪却不慌不忙,怀抱阔剑,丝毫没有出手的意味。

他缓缓转身,视线搁在莫无涯身上,漫不经心道:“你来急着送死……可我还有问题不懂,并不急着杀你。”

“小子,你太狂妄。”莫无涯淡然道,“你以为自己一定能胜我?你若轻敌,恐怕下场就你和师兄一样。”

苏浪顿住,很快领悟,问:“你知道我不是祁师兄?”

莫无涯本想在最后时刻保持风度,却到底忍不住讥笑:“你是苏浪,你要不是苏浪,我还懒得来杀你。”

至此,苏浪终于明白,沈飞云离去不是莫无涯心血来潮,率性而为。莫无涯这么做,是想要支开沈飞云,同他一战。

诚如昨夜沈飞云同他所言,这一切都有预谋,他们只是别人手中的棋子而已,早在动作前,就陷落别人的算计之中。

“不急。”苏浪依旧缓缓吐出这两个字。

在短暂的惊诧过后,他瞬间敛神,将漫游的思绪收拢,全神贯注,应对当前的情形。

这不算什么,他心想。

不过是又增添了一件想要知道的事罢了,他原本就打算问清真相,沈飞云的话确实触动到他。

苏浪抿了抿唇,问:“你如何得知,我就是苏浪?依你之言,你来找我算账,是因为我杀了你儿子莫听风么?”

莫无涯嗤笑一声,道:“糜勒一死,何祐取而代之,青州圣火坛易主,听风作为圣火教小公子,自然带人前去问询。你守在青州,将人杀死,而后顶着听风的模样招摇撞骗。

“听风被埋在宿雨峰下,何祐不知,我原也不知。直到你跟随陈王世子,带领圣火教归顺朝廷,我才发觉不对,从夏末至凛冬,时隔多月才弄清……”

说到后来,他不禁老泪纵横,恨得咬牙切齿。

“听风是爱妻惟一的骨血,二十年来,我未曾打骂苛责,只恨不能将天下所有爱意倾注于他一人。苏浪,此刻站在你眼前的,不独是圣火教教主,还是一位鳏夫,一位丧子的老人……”

“博取同情的话,不必多说。”苏浪冷冷道,“我生来如此,没有什么悯恤之情。我杀了你儿子,如今要来杀你,你们过得越惨,越如我的意,何苦多言悲切之事。”

莫无涯闻言,擦去脸上的泪水。

他一生说过无数谎言,之前对沈飞云便随口胡诌;此刻真情流露,却被说成是博取同情。

至此,几十年来的滋味一并涌上,堵住胸口,叫他难以喘息。

他语气诡异道:“你这样冷血,定然觉得我们父子二人罪有应得……是否每个故事,都要有一个十恶不赦的恶人,供未成名的大侠来打败,以此名垂江湖?你是否自认行侠仗义,杀我是替天||行道?”

“我什么都没想,”苏浪诚恳道,“我不过奉师命罢了。师父叫我来杀莫听风,我就照做;他要我来与你决斗,取你性命,我也照做。”

莫无涯抬手,食指抵住上唇,轻轻“嘘”了一声,道:“错了,这话连你自己都骗过,我也险些信了。”

苏浪听到这话,颇有些被点穿的恍然,于是噤声,等着对方继续。

他想到沈飞云的话——你被安排去做一件事,难道不想弄清楚,做得究竟是对是错,意义何在?

是的,他急于知晓答案。

因为他发现,他所秉持的或许并非正义,他也早就知道,现实不是非黑即白。

“我问你,”莫无涯徐徐开口,“如果你师父罪有应得,害死了许多人,被他的恋人打断双腿,逐出中原。如今他叫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取而代之,将圣火教收入囊中,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尽心尽力,听从辛含雪那个匹夫吗?”

苏浪哽住,紧紧掐住剑鞘。

原先被强行压下的疑虑,因师父仁慈教导近二十年而产生的孺慕与敬仰,那些从不怀疑,瞬间被挑动跃出。

“你胡说!”他厉声呵责。

“我胡说什么?”莫无涯似笑非笑道,“流岫城同圣火教的内功心法,简直如出一辙,你心中难道没有数,偏要我一字一句为你说明?”

这就是苏浪一开始想要问清的事之一,可当真听闻答案,他一时间有些恍惚,竟不想再听下去。

他说的未必是真。

苏浪定了定神,哑声道:“继续。”

莫无涯问:“你从青州圣坛取得《含雪剑诀》,难道从来没有看上一眼么?”

“没有。”苏浪摇头。

“这就难怪了。”莫无涯意味深长道,“你若看上一眼,就会发觉,你师父辛含雪曾经创作的剑诀,有多么诡异离谱,只求速进,全然不顾练功的人会否走火入魔。”

苏浪终于镇定下来,平缓道:“我没有看过,所以无论你说什么,我都无法证明,亦无法证伪。这难道就是你随口污蔑我师父的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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