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全部都要(166)
可等到饥肠辘辘,日薄西山,简亦善也未出来。
正当他开始略感焦急之际,虬髯大汉疾步而来,同他说:“沈公子不必再等,请容我派人送你回侯府。”
沈飞云想了一下,微微抿笑道:“有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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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兖州反。
次日,罢免简亦尘的消息传遍长安街头巷尾。
一切诚如沈飞云所料,是一早落入苏浪与简亦善的算计中。
除夕夜,皇帝薨。
是夜,沈飞云吃完晚饭后,趁沈照入宫,问石莉萍:“母亲,你是燕国人?”
石莉萍夹菜的手微微一顿,接着若无其事,淡然将菜放入口中。等细嚼慢咽,擦干净嘴后,她才掀起眼皮,懒懒问:“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父亲曾兴兵围剿燕国,你又为何肯嫁给他。”沈飞云右手紧握筷子,低下头,不敢直视对方。
石莉萍轻笑一声,摇了摇头:“正是因他带兵攻打我们,我才最终嫁给了他。”
“为何?”沈飞云倏地抬头,分外以后不解。
“因为我的父母是燕国皇室的奴仆。”石莉萍平静地叙述,语调有一种置身事外的奇异,“燕国被灭后,他们被迫殉葬。我因根骨奇佳,且自幼伴随公主长大,因此逃过一劫。”
沈飞云哑然失语,不知如何分辨,只好一言不发。
石莉萍揉了揉眉心道:“那次浩劫死的多是皇族子弟,只公主在外未被杀死。其余死的奴仆,不是为武帝所灭,反是死于燕国人之手,被活生生填入坑中。我就站在公主身旁,眼睁睁瞧着。”
她口中的公主,想来是慕容雪,也就是改名异姓后的许清韵。
“父母被推入坑底,百十人凄嚎,我却将他们呼唤我的声音,从那凄嚎中分辨出来。几十年来,我耳畔从未停过这声响,总听见他们叫我……”
石莉萍怔了片刻,柔声道:“我总觉得,能一直听见这惨叫声,是他们没有离开我,至今仍在守护我。”
沈飞云肃然起敬,佩服起母亲的好心态。
或许,到了这地步,石莉萍还能安然地过着日子,也不得不苦中作乐。
石莉萍将碗筷叠了起来,收拾片刻,一直挺直的脊背也忽地佝偻起来。
沈飞云还以为就说到此,往灯下一瞥,忽地发现母亲鬓边白发丛生,顿时心中一酸,准备出言宽慰几句,而后回房歇息。
可石莉萍却放下碗筷,忍耐片刻,等面色沉静后,继续说了下去。
“他带兵攻打我们时,我加入燕国军队,打到最后,浴血力竭,等再度醒来,就是在他的军队里。原来我只穿了一袭白衣,又是女子,他们以为我是被误伤的,就救了回来。”
沈飞云终于明白来龙去脉。
石莉萍不善言辞,说了这许多话,觉得已经足够清楚,至于和沈照如何相恋结婚,则不在她考虑范围内,因此略过不表。
沈飞云长叹一口气,问:“你恨过父亲吗?”
石莉萍当真想得十分认真,沈飞云毫不怀疑,二十多年里,她一定考虑过千百次,可每一次或许都要再由头想过。
可每一次答案都相同。
她说:“我不知道。”
她不知道恨不恨沈照,可她稀里糊涂来到了中原,稀里糊涂地同沈照成婚生女,因此恨不恨她不知道,但她的确是爱着这个男人的。
一刻钟后,烛火快要燃尽,周遭开始变得昏黄,于是两人都懒得再说话,转身各自回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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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便是发丧,新君即位。
至此,沈飞云才有一种脚踏实地的感觉,再不敢相信老友竟然登基,也不得不接受现实。
他心中最关切的事,除了简亦善能否稳坐皇位,还有便是他何时能见到苏浪,同苏浪回扬州了度余生。
他还未见到苏浪,一个月后,却先听到简亦尘进军长安的消息。
简亦尘坚信自己才是储君,大肆宣扬简亦善得位不正,害死孝文帝,并以“清君侧”为由,打了进来。
沈照发兵围剿。
而兖州与青州早已谋反,闫肆带领圣火教抵御,其后扬州出兵,很快平定兖州、青州的动荡。
约莫半年后的盛夏时节,沈照才生擒简亦尘,将人扣押回朝。
沈飞云也已半年没有见到苏浪,去打搅苏潮夫妇碰了几次冷脸后,便心灰意懒,恼恨苏浪为何不来见他。
简亦善更是繁忙,两人虽时常碰面,但沈飞云总见老友愁眉不展,或是批改奏折,又骂又笑,心中也顿觉乏味,渐渐有些疏远。
一日黄昏,侯府外响起辘辘车轮声。
沈飞云急忙快步赶出,见到阿姊回家,大为惊喜。
“都快有一年没见到你了。”他迎上前去,见得沈晚晴身后有好几辆马车,知道大姐在忙活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