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全部都要(11)

作者:久而思归

一阵含着水汽的清风拂过,何祐觉得面上有些凉意。

“这不是我说了算的,得问阿七自己。”何祐答道。

说完,他转向苏浪,“阿七,今日你已在外面待得太久。外面人心险恶,不是你能对付的,随我回圣坛吧。”

苏浪仰面,闭目。良久,低头并点头。

何祐于是牵着苏浪的右手,瞥了沈飞云一眼,说:“别了,沈公子。回去告诉陆楼主,以人易人,我可还他一个全须全尾的七公子。”

沈飞云咂摸着“以人易人”这四个字,好似品味出什么深意。

他对着一行人离去的背影,了然道:“我悟了。”

“再会。”何祐却并不想听,生硬地打断,领着苏浪走进林中。

“我晓得了。”沈飞云追了上去,“你哄骗陆月染入圣坛,原来只是把他当做人质,用来交换另一个人。你不是诚心待人。”

几十人浩浩荡荡,穿行在密林中,踏着枯木、落叶的声音,伴随着夏夜的声音,一起响彻。

何祐停住,转身,直视沈飞云,说:“我是诚心,不是假意。只不过七分诚心罢了。”

沈飞云挑眉,并不急着否认对方的话,反而顺着道:“那你的七分诚心,还抵不过三分的假意。可见你的诚心太轻,假意太重,两者不可同日而语。”

“混小子油嘴滑舌。”何祐生气地笑笑,“你可以回去复命了,不要再跟着我们。”

“不必复命,我不听命于谁,我随心而动。”

“那你就不要把陆月染放在心上,就当这件事与你无关。”

沈飞云到了这地步,终于有些薄怒,跃上古木枝干,朗声道:“我心向明月,随心而动。你只管走你的路,我也只管跟着我的明月。我不将事放在心上,我将心缀在月上。”

“巧言令色。”何祐低声骂了一句,带领手下,沿着来时的路走去。

“我满嘴胡言乱语,”沈飞云在枝干间飞跃,轻巧得如同一只春燕,“可我心眼不坏。有些人嘴上说得诚恳,可满肚子坏水。”

苏浪在前行途中,忍不住抬头,回首望了沈飞云一眼,只见对方披着湖蓝色的长袍,兜帽遮住银冠,在俊美风流的脸上落下半片阴影。

何祐拉住苏浪的手,柔声道:“快走,别理他。”

第6章

苏浪于是垂眸,静静地行走。

等到从青墨山走出,夜已深沉,上弦月暗淡无光,快要消失殆尽。

带的人多,总有这样的坏处,时间大多耗费在无关紧要的事上。

何祐引着苏浪,走到马车前,温声道:“上车吧。”

苏浪掀开帷幔,弯腰就要入内。这一刻,他偏头朝东南方望去,看见沈飞云立在高枝上,俊挺秀通,风流天成,正冲他微笑安抚。

苏浪不做回应,自顾自钻进马车之中,端坐在狐毡上。而后长舒一口气,背靠车木,缓缓瘫在原位。他紧闭双眼,细密修长的睫毛仍在不停轻颤。

何祐吩咐车夫走开,亲自执鞭,坐在车前,拉着缰绳喊了声“驾”。

骏马喘着粗气,嗬嗬叫了几声,开始疾驰奋行。

马蹄踩踏,滚轮辘辘,森林前的小道上扬起阵阵烟尘。

沈飞云紧随其后,看起来轻松惬意,毫不费力。

“好厉害的轻功。”就连何祐也忍不住称赞一声,“你先前和现在,用的是不同的轻功功法。”

沈飞云点头,回道:“先前用的是燕子三抄水,重点在于快、变,有些费内力。如今用的是飞云诀,重在轻便,我可三日三夜不歇。”

“燕子三抄水早就失传,飞云诀则闻所未闻。”

沈飞云飞上马车顶端,解下长袍,坐在上面,支起一条腿,悠闲道:“谁说的燕子三抄水已经失传?我师父,还有流岫城一脉,都拿它当必习的基本功。至于飞云诀,你没听过很正常,是我师父自创的。”

“敢问阁下师承。”何祐稳稳地驾着马车。

说话间,拐过一个弯。

何祐不过随口一问,也明白沈飞云不会回答。但从沈飞云的一句话中,他明白沈飞云恐怕不是他能得罪的人,难怪陆擎冬会托这样的人。

如今江湖上,圣火教发展得如火如荼,可要论积蕴,海上不出世的流岫城才是一等。

沈飞云言语中,将他的师父与流岫城并论,何祐就知道,沈飞云不是一般人物。

“师承无名氏。”沈飞云道。

何祐继续探问:“阁下与流岫城很熟?”

“不熟,我只是要寻一个人,那人是流岫城主最年幼的弟子。”

“谁?”

“你也认识,”沈飞云说到这里,眼中泛起光华,“我听你在山洞中还骂他来着,——他的名字叫做苏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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