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入朝堂(77)
祁然垂眸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转身就往宫外走,像是看一眼季思都嫌烦的样子。
后者又在心中叹了口气,觉得祁子珩这人比少年时难伺候了些,喜怒哀乐都表现的没那么真切,好好的怎么就长成这般模样的,也不知道他那位已逝的娘子是何性子,怎就如此幸运能得祁少爷青睐。
思及至此,季思心头有些酸涩嫉妒,又觉得自己一堂堂男子同个已逝妇人吃味十足丢面子,理智告诉他,活着的总好过死了的,无论如何总是有机会的;情感上却说,那女子在俩人情深意切的时候逝去,理所当然成为祁然心头的朱砂白月,任由后头的人再好,又怎能抵得上心头的忘不掉。
见季思没跟上来,祁然停下脚步回头,便瞧见身后这人一会儿皱眉,一会儿仰头叹气,一副脑中天人交战的样子,想了想还是出声提醒道:“季大人。”
“啊!”听见声音,季思立马清醒了过来。
“不走吗?”
这是祁然极少数主动同自个儿说话,因而季思咧开嘴乐坏了,大步迈开步子走了上去,“走走走。”
两人并肩往宫外走着,气氛算不上剑拔弩张,甚至还有些平静和谐,可越是这般,季思心头越慌,犹豫片刻还是小心翼翼询问了句,“子珩可有不悦?”
“嗯?”
“我也未曾同你商量便在殿前点了你名字,这下许是梁王他们都给记恨上了你,此时想来,倒是擅作主张了些,子珩若是不悦,我去同陛下说说,可否换个人。”季思苦着脸道。
闻言,祁然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不大明白他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是真就误打误撞的真糊涂,脸上表情看不出个所以然,而是装作随口一般道:“朝中官员众多,季大人独独点了下官的名字?”
季思抬眸,右手紧紧捂住胸口,一脸真诚,“没有原因,也许,这就是心的指引。”
祁然眯了眯眼睛,往前迈了两步,微微俯身凑近耳旁,压低了声音说:“下官还以为季大人是听懂了陛下的弦外之音呢。”
周遭没什么旁人,因而祁然的声音直直钻进他耳中,呼出来的热气碰着耳尖带来点酥麻的怪异感,季思神色未变,脸上的表情依旧镇定淡然,只是偏了偏头望向身旁这人,勾唇轻笑,“那不知子珩听出了陛下的什么弦外之音?”
“难道陛下那番话,不是在告知季大人,让你选我吗?”
“啊,是吗!”季思一脸震惊,“我以为陛下是让我选一个年轻力壮同我关系好能吃苦的,我合计也只有你最合适,毕竟总不能让我选个曹尚书啊,那三步一小喘五步一大喘的,别是还没出城门就晕了,原来竟是让我选你的意思啊,你也知道我没学问,这脑子愚钝转不过弯来,最是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了。”
“倒是巧了,”祁然嘴角噙着笑,眼中却格外冷静,“季大人若是愚钝,那满朝文武就没聪明的人了。”
“非也,非也,”季思摇头晃脑,依旧是一脸的真诚,“在我心中,子珩当是大晋第一聪明人!独此一个,世间难寻。”
“……”
被他这么打岔,不知怎么的,祁然总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人像是生就一双含情眼,直勾勾望向自个儿时,带着股欲说还休的意味,有些暧昧缠绵,明明挺正常的一句话愣是变得不怎么正常。
这气氛怪异的紧,祁然立马站直了身,将手背在身后,侧头清了清嗓子,“季大人过奖了,时候不早了,还是早些回衙门的好。”
看着人往前走去,季思这才收敛了笑意,站在原地抿紧嘴唇,沉思了小一会儿才缓缓跟了上去。
他不是没想过把这事告诉祁然,可二人算个什么关系?往浅了说,就是同窗情谊,往深了说便是他经年累月痴心妄想,最后终是一场空,毛都没有,只剩下个笑话。
就这的般关系,让他如何说,从何说,怎么说!
他俩后头的关系几乎已经到了形同陌路的地步,祁然性子强硬,坚信人定胜天,不信鬼怪神佛,最常说的一句话便是,求神拜佛若是有用,那这世上许是就没有凄惨可怜之人了,统统在家中烧香祷告便是。
更何况这种借尸还魂的事,要不是自己碰见了,谁要是当着他面说这事,他许是会觉得那人病的不轻,完全没法相信。
要是他糊里糊涂跑到祁然面前,笑嘻嘻说,“子珩啊,我其实是李汜,没错,老子命大没死成,又他娘的借着季思身体活过来了,这叫啥,这就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哈哈哈哈哈嗝。”
那画面太美,他不敢想。
祁然自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是见这人一路没出声,同平日那副模样有些不同,瞧着怪让人意外的,想了想又开口道:“不知季大人同杨尚书令家的公子可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