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入朝堂(434)
落了座后季思瞅了瞅左边的杜存孝,又瞅了瞅右边不苟言笑的杨云川,随后觉得自己这种身份还是同杨钦这种败家子比较合适,压低着嗓子问:“你最近怎的没来寻我,别是寻到什么有意思的玩意儿自个偷乐呢。”
杨钦掀起眼帘看了看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余光瞥到一旁的沈子襄时却只是摇了摇头,情绪低昂语气略带忧愁道:“没什么,背书呢。”
这分明不是没什么的语气,季思顿觉奇怪不放心又多问了句,“究竟何事?你说与我听听。”
可无论他怎么问杨钦只是一脸深沉,更让季思感到莫名,还想再问时,杨钦却出了声,“你说,沈子襄真就比我好吗?我就那么一点儿,就一点儿,都不如他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把季思问懵了,他下意识抬头望向对面去,只见翰林院的沈子襄正同刑部侍郎有说有笑,谈的都是些律法卷宗的事,侃侃而谈文采斐然,随后又瞅了眼身旁的杨钦,顿时反应过来若是没有杨钦的话,那沈子襄当年就成了祁然姐夫,如今这新欢旧爱齐聚一堂,局面莫名复杂了,他面色凝重起来。
其实真要论才情能力上进心,杨钦那是处处都不如沈子襄的,可人人都得对比一番,那世间没有出息的简直海了去,杨钦虽然愚笨了些,可贵在重情重义赤子心性,官场这个大染缸都没让他衣衫染上半点黑,依旧做着杨云川,只要有人待他一点好,他能加倍的还回去,也不端什么少爷脾气好相与的很,有人求他办事只要应下能做的无论大小都给人办成,对自个儿夫人更是没得话说,连杜衡都夸赞过,与其说笨倒不如说纯真了些。
而沈子襄这人季思其实不太了解,关于同祁熙那段情意也仅是从祁然口中得知一二,沈家虽是世家可同祁家这种世家大族相比,压根上不得什么台面,两人当初相识一场诗会,琴瑟和鸣心意相通,本可成秦晋之好,祁家也不讲究什么门当户对只要祁熙过得好便成。
可耐不住沈子襄没法接受,他怕往后有人说他高攀祁家,也怕委屈了祁熙,更怕自己没有一番作为留人耻笑,便想参加科举高中之后成就一番大业,不会有人指着他沈子襄说,一只山鸡有何资格摘了那高岭上欺霜傲雪的梅,那时在风风光光迎娶祁熙入他沈家大门。
祁熙知晓他是拉不下面子怕在祁家面前,在自己面前低一头,这于男子来说的确过于丢面子,兴许一辈子都抬不起头,稍稍沉思也便应下了,这一等便是五年,从豆蔻之右到双十年华,往后多了一个杨云川。
祁然当时愤慨不平,觉得那沈子襄不大是个东西,不管旁人在外如何说他卓尔不凡文采斐然,祁然都不给一个好面色,左看右看都瞧着像个负心汉,耳濡不染下季思也对那沈子襄没什么好印象,这时候闻言,也是深吸了口气认真道:“别胡说,我瞅着是他不如你。”
他护短,就算没有祁然这层关系也是护着身边的人。
谁料杨少爷听完并没有热泪盈眶反倒是幽幽的叹了口气,情绪低落的说:“也就只有你觉得我比得上沈子襄了,怪不得咱俩臭味相投算是一丘之貉。”
季思:“……”
还欲开口再说些什么时,人群突然起了骚动,闻声望去便瞧见李弘炀走了过来,一旁跟着李弘煜和晏怀铮,众人纷纷起了身行礼。
“秦王大喜之日,这些个虚礼就都免了吧。”李弘炀一派和善的笑着。
随后被李弘煜引着往主座走去,路过季思身旁时顿了顿脚步,季思感觉到身后有道目光落在了他的脖颈之上,让他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但好在那眼神只停留了几秒便移开了,等人走远了才小心翼翼的回头,恰巧同祁然对上视线。
两人隔着人群对望,分别从对方眼中看到笑意,在众人瞩目下将那点爱意表达,只匆匆一眼便将视线移开,这点隐晦没有人注意到,却尽数落在了李弘煜的眼中,他眯了眯眼将杯中的酒饮尽,唇角扬起抹浅笑,笑意未达眼底转瞬即逝。
肆筵设席,授几有缉御,饮过三爵,宾客同欢。
酒宴过半,陆陆续续有人起身离开,季思早就想走却被杨钦拖住了,杨少爷也不知怎么了喝酒像喝水一样往肚里灌,那不要命的架势把一桌的人吓了一跳,以往这副模样那都是同祁熙有关,季思也不知晓二人发生了什么,见状也不好离开只得同杜衡在旁劝慰着,这醉鬼醉的分不清人又能闹腾,还是李弘煜遣人过来他扶到厢房歇息,这才消停下来。
等季思擦着汗端起桌上的酒杯饮了口,这才发现人走的差不多了,他对面的桌上趴了一个人,仔细瞧了这才发现是孔令秋,季思心下一动坐了过去,轻轻摇着人肩膀温声道:“孔侍郎,这夜里凉可别在此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