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入朝堂(410)

作者:一个十三

望着前方的二人,祁然的目光最终落在季思身上,当瞥见这人身上的伤处和血迹时,本就不悦的脸色更是变得越发难看,说话声也带了抑制不住的火气,“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陈平安也不甘示弱的吼了回去,眼中满是绝望,仿佛下一刻就能痛哭出声,“祁少爷,我欠您太多了,永安王府欠您的更是没法偿还,就算您要我这条命我都心甘情愿,可是季思得死啊!他是罪有应得,他应该偿命啊!”

祁然眉头紧锁,周身气势凛然如霜,就这么现在那儿比冬日里的寒风还要冷上些许,紧抿的薄唇泄露出他的烦躁和焦虑,尤其看到季思身上没止住血的伤处,眉头紧锁。

陈平安也未等他出声,继续道:“我知晓您待少爷一片真心,是我家少爷福薄没这份福气,您替少爷立衣冠冢替少爷担责,为了少爷更是将自个儿都搭进去了,您做的已经够多了,这份情谊永安王府上下无以为报,如今这事您就别管了,季思作恶多端死不足惜,就算死一千次一万次也不够解恨,我都以安排妥当不会牵扯到祁家,陈平安贱命一条换了季思一命,也是值了,祁少爷您回去好生过日子吧,为了您自个儿过,劳您给小少爷说一声平安在下头会保佑他喜乐安康的。”

这番话说的像是临终遗言,季思认真听着,而目光却是盯着前方的祁然,看到这墓碑时他其实隐隐约约猜到了些许,可等那个猜测真的被说出来后,带来的震惊依旧未减丝毫,大脑一片空白木头一般地站在那里不动,楞着两只眼睛发痴地看着眼前这人,像是要将祁然每一个眼神和表情都看的清楚真切。

祁然替他立了一个衣冠冢。

祁然替他照顾平安。

祁然替他做了许多。

可是自己不知道,也从未有人告诉过他,他以为自己余祁然而言虽有喜欢却不过尔尔,所以才会娶妻生子如花美眷,故而从来没有去问过自己死后祁然过的怎样,可否还记得自己,可否会同自己妻儿谈及当年那个同他有过短暂相交的小王爷。

自始至终从来没问过,在他看来,是自己一味缠着祁然,无论是六年前还是六年后,即使两人如今关系不同,可再季思看来,一直处在被动的是自己,处在下方的是自己,丝毫没有胜算的也是自己,祁然自持冷静仿佛下一刻便能从两人这段关系中脱身,挥一挥衣袖不染灰尘,来时何样走时亦何样,徒留下自己在原地十分狼狈好生可笑。

季思真是这么觉得的,他有时候会在想这得多幸运祁然才能恰好也有那么一丝心悦自己,如若不然自己费尽全力也不过白费力气,徒做无用功。

可直到此刻季思才明白,那不是一丝心悦,那是祁然心头开的一道口子,顺着这道口子钻进去,里头装着的是祁然少年时的满树新芽,不用经历四季凋零依旧是最好的模样,每当想起一次心口便会跳动一分,这思念如风,风一来便摇曳,虽未曾结果,可花开正好,是仅有一丝缝隙都挡不住的光和绿意。

祁然的喜欢如同他一般冷静自持。

突然间季思心头涌上一份难过和委屈,他望着祁然嘴唇翕动,轻声道:“从未有人告诉过我。”

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祁然叹了口气,“你为不将真相说与他听?”

相比其他,他更希望季思无恙。

季思苦笑了一声,“我这正要说呢,凑巧你就来了。”

两人一言一语视若无人的说着,倒是一旁的陈平安一头雾水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转悠,随后他听见祁然开了口,淡然的声音传了过来,“平安,他不是季思,他是李汜。”

语毕,陈平安的面色,一刹时地变了灰色了,好似晴天霹雳当头一击,瞳孔猛地放大,整个人呆愣愣的站在原地,仿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浑身打着哆嗦,连握住匕首的手都止不住颤抖。

他垂了垂眸看着面前的人,眼中满是血丝红的带血,嘴唇无声的抽搐着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震惊又难以置信,脑子乱成一团,脖颈的青筋涨红暴起像是陷入了一种梦魇中。

季思轻轻握住了陈平安颤抖不已的手,温声笑道:“小胖子长大了,少爷都快认不出来了。”

这神情和语气是他所熟知的从未改变,闻言,陈平安手中的匕首应声落地,他眼睛红红的望着面前这同记忆中完全不一样的脸,嘴唇开合着未语泪先流,“咚”的一声跪倒在地手指紧紧攥住季思的衣摆,半晌才哭吼道:“少......少爷……”

他哭的撕心裂肺,像是要把这些年的委屈统统哭诉出来,攥紧季思衣摆的双手已然有些泛白,身子渐渐低下去抖得厉害,眼前一片模糊,哭声飘散到山谷中,混合着鸟鸣声,显得有些悠远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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