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入朝堂(244)
朝中风云诡谲,朝外也是动荡不安。
月初之时,喀什起了动乱,地方驻军和喀什的百姓打了起来,起因是因为驻军当中的一位巡逻兵巡逻之时遇见一人神色慌忙,盘问过程中把人推搡至死,这事一石激起千层浪。
驻军觉得喀什百姓不遵守律法制度,半夜鬼鬼祟祟面色慌张,恐是奸细这才秉公执法;喀什百姓觉得大晋未视他们为同胞同族,言行举止皆是区别对待,辱骂嘲讽更是常见,兴许那人便是被这般打死的。
双手各执一词争执不休,折子到临安的时候局面已经变成:驻军不敢踏进喀什城半步,若是进去了定是会被投掷石头和粪水,虽不能伤人,但一身秽物也实在为难。
这事看起来不过尔尔,实际上极为麻烦,承德帝收到消息的翌日,更是拖着病殃殃的身体下榻上朝,已有连着三次朝会未上,众人心中都明白今日这事非同小可,垂着眸未有一人敢出声。
“咳咳咳。”承德帝用手掩住唇咳嗽几声。
“陛下......”孙海一脸担忧想身后替人顺气。
承德帝摆了摆手,将口中的铁锈味压了下去,喘了几口气,拖着声音沙哑道:“喀什一事诸位爱卿想必也已知晓,咳咳咳......喀什是我大晋的疆土的一部分,这是毋庸置疑的,大晋历代先皇无一不想期盼着喀什回归的那日,朕继位以来更是心系喀什一日未敢懈怠,今,喀什回归,实乃天佑我大晋万世长存......咳咳咳,喀什百姓同大晋百姓一般,都是朕的子民,未有不同,忽闻此事,朕心深感自责,还望诸位爱卿有何法子解决此事。”
人群中冒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众人面面相觑却未有一人出列。
“咳咳咳......”承德帝咳嗽声未停,抬眸扫视着众人,有些混浊却依旧凛冽的目光落在了一处,“曹为远,你来说说。”
被突然喊到名字的曹为远身子一颤,连忙躬身出列应道:“微臣以为此事起因是因为喀什的驻军不问缘由使得无辜百姓至死,这才激发喀什百姓的民怨,既如此不如从起因着手,将那名士兵当众处死以平民愤,一来可以让喀什百姓看到大晋的诚意,彰显陛下天威仁慈,二来则能够将此事处理妥当,不伤一兵一卒,皆大欢喜。”
他说完后朝中没人出声,曹为远心中忐忑不安,额前冒出的汗打湿了鬓角却连抬头都不敢。
“说完了?”承德帝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这语气听不出喜怒,曹为远不敢轻易接话,只是将脑袋垂的更低。
“你觉得喀什的百姓对大晋熟悉些还是对南甸熟悉些?”承德帝没对他这番话有何看法,反倒是又重新问了个问题。
“这......”曹为远有些不知如何启口,额前的汗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按理来说喀什的百姓是大晋的百姓,那自然是对大晋熟悉些,可这百年过去了,万物变迁,律法更替,生死轮回,他们脱离出大晋,接受着新的文化和风俗,如此之久的时间里,这问题便是不知如何回答了,摆明了是个必死的问题。
“继续啊,怎么不说了?”承德帝咳嗽了两声,“朕来替你回答!是南甸,他们这百年来说的是南甸话,习的是南甸文,文化风俗历史习性统统随的是南甸!大晋与他们而言,是敌国,是入侵者,是史书上的寥寥几笔,那又谈何国与家!南甸才是他们的故土家国,那被驻军失手打死之人若不是南甸细作再好不过,可若是呢,假如若是呢!你那法子不就是昭告天下,大大方方的告诉南甸,只要用喀什百姓当细作,大晋定然不敢对你做些什么,到时候这喀什是大晋的喀什还是他南甸的喀什!那你这颗脑袋就算有十个也不够斩,咳咳咳......”
“陛下莫要动怒,保重龙体呀!”孙海着急的走上前替人抚平气息。
满朝文武见状也纷纷异口同声道:“陛下息怒!”
承德帝接过孙海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角,声音有些疲惫无力的抬手,“诸位爱卿,这事让朕寝食难安,如鲠在喉,一日不能解决朕这心中一日难安,诸位爱卿可有何法子,不妨说说。”
人群中又再次响起低语声,却依旧没人敢应话。
祁然抬眸看了看四周,瞧见每个人脸上都是一筹莫展的样子,心中也能明白是为何,这事做得好那就是大功,做不好就像承德帝说的那般,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他心中早有打算,虽也有推行新法的打算,可喀什这事不能接,至少至少他不能接,湘州一事他才立了功,祁家的名声又涨了一番,若是喀什这事再立功,皇上就该忌惮祁家了。
他将思绪理了理,再抬眸时却和某人的视线对上,某人笑靥如花,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就在这般正经的时刻,冲自个儿抛了个媚眼儿实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