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世医女(232)
堂下人群中,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也仔细瞧了瞧这秦大人,略略思索之后,低低对身边一个小厮耳语了几句,那小厮便挤出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一瞬间便不见了。
京兆尹看完秦幼衡,又看了眼推官,见得后头一个小吏已经飞快奔了出去求证了,才道:“堂下,先替这位把绳索解开。”
底下那碎嘴的婆子又要说话,却被旁边的衙役一棒子敲在地上,点了回去,一时不敢再开声。
秦幼衡被松了绑缚,自家从上到下,略略理顺了头发和身上的官袍。
趁这空档,京兆尹又问了那原告的几人道:“原告何人?”
那婆子举了个名帖过了头顶道:“大人,小人是兵部选马司谢大人府上的,家住四海胡同右手第二家,这是我们府上的名帖。”
京兆尹示意衙役接了那名帖,继续问道:“你们今日绑了堂下这人到公堂之上,所为何事?”
那婆子立即道:“大人,我们府上近日里正在搬家,有些乱,这人就进了我们家院子,昂首阔步直奔书房,一路上还支使我们拿吃食,端茶水,脾气大得很。大人您有所不知,前阵子我们修整院子的时候,屋里也掉了点东西,因是也不值什么,便懒得报官,哪知这贼却越来越猖狂,登堂入室不说,还敢大摇大摆,轻车熟路就进了老爷的书房,老爷那书房那是一般人能进去的吗?那都是……”
京兆尹一挥手道:“不要啰嗦,你就说告他什么罪名就行。”
那婆子愣了半晌,一下不知道怎么说,后头跪着的男仆忙接口道:“大人,我们告他强闯民宅、入室行凶伤人、入室偷盗……”
京兆尹蹙了蹙眉道:“还有人受了伤?伤者何处?”
那婆子忙道:“大人明鉴,我们府上也是官家,也不是那莽撞人家,我们那管事就多问了他几句,他就大骂我们是刁奴,顺手就把一个笔洗甩到我们那管事头上,顿时就血流如注,我们这才绑了他,又请了大夫,给那受伤的管事治伤,这会子,应是在家中……”
京兆尹点了点头,又瞧着秦幼衡站直了,那理过的官袍,虽比先头好些,却依旧是皱皱巴巴,脏得略有些看不出官袍的样儿了,便接着先前的问话,继续求证身份:“你既称你是有官职在身的,可有符牌和传信佐证?”
秦幼衡略怔了怔才躬身拱手道:“回大人的话,下官的符牌和传信,皆在小厮那里,下官刚从辽东办差回来,便到礼部衙门缴旨,行李都在小厮那里。”
京兆尹态度温和道:“那你这小厮呢?没跟着你一起回,那个,小厮人呢?”
秦幼衡忙答道:“下官这趟差使,出了一年多,乏得很,出了礼部衙门便先回家了,小厮如今,下官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应该是也回家了吧。”
跪在地上那婆子再也忍不住了,直朝着堂上喊道:“大人,诸位,你们听听,这像话吗?这不就跟失心疯说胡话一个样儿吗?再者说了,大人,您瞧瞧他这官服,他进了咱们家书房的时候,就是这般模样,这官服上的皱和这油渍,可不是我们弄上去的,他说他去礼部衙门缴旨,那是礼部衙门,像这样儿的,进去缴旨,这能不被打出来?”
堂下瞧热闹的顿时议论纷纷,秦幼衡厉声喝道:“你这疯婆子,一派胡言,那是你们家书房吗?那明明就是我的书房,那里头家具摆设,都是我亲手挑的,桌上那方澄泥砚,是前朝方大家的手笔,上面还有本官私藏的印记,就连那黄花梨大案上的那块红色的油彩,都是本官作画时不小心染上去的,岂敢在公堂之上胡说。”
地上跪着的一个男仆却突然道:“就当您说的都是真的,许是您家里人把这宅子卖给了我们家,您在外办差时间久了,不知情也未可知……”
秦幼衡更加愤怒道:“更是一派胡言,本官家中,没有本官点头,谁敢擅自做主,卖了自家房子?”
那男仆到底见过些世面,驳斥道:“这位,秦大人是吧,小的隐约记得,把房子过户给我们那卖家,可不姓秦。”
秦幼衡听得这处,先顿了顿,紧接着一腔怒火喷薄而出,怒叱道:“我们家房产,在谁名下,姓的什么姓,还要跟你们这样儿的报备?”
那仆人忙道:“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买房子的,自是谁有房契和谁交易。再者说了,我们家这房子,是大约去年这时候,经了官牙买进来的,这在衙门都有契书的,小的跟着我们管家,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呢。”
那仆人又拱手团团对众人行礼,继续道:“至于那书房里的东西,是卖家说要举家回南,往后也用不上了,送了我们家的,那可是成套的黄花梨家具,这契书上都有写明白的。后头我们夫人见那书房里的一应陈设,都打理得极好,我们老爷也很喜欢,重新翻修房子的时候,那处便只修了下屋顶,里头都没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