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逢春(上)(99)

作者:桃桢

他嘟嘟囔囔,小声抱怨道:“您倒猪八戒耍把式,倒打一耙,反倒说起小的来了。”

霍子戚这些日子本就心情不佳,听得听松言语顶撞,火气猛地蹿了上来,严肃训斥道:“你跟谁学的桀骜不驯。如今我说你几句都不得了,有着一箩筐的话要来怼我。”

听松撅嘴,不以为然,坚持道:“小的本就没错。是少爷自己在叶小郎君那儿受了气,扭头就拿我撒气。小的觉得冤枉。”

霍子戚气得只喘,连着在原地打转起来,手指着他抖了半日,才气急败坏地道:“好啊。我原没看出来你竟是天上的大佛,我这小庙是容不下你了。既然如此,那咱们一拍两散,你即刻走了罢。”

听松愕然看向他,抿着嘴一言不发,多少年的主仆情分叫他这般轻易放弃,不免有些灰心。

他硬着头皮与他反目,高声道:“小的求之不得!我明儿就去找叶小郎君做新主子,定比你强百倍!”

霍子戚叉腰,不怒反笑,在夜色中极为瘆人。他鼻翼张合不断,狠戾怒言:“好啊,好啊。你们一个个都有志气,瞧不上我人微言轻!要走便都走了吧,什么也别剩下!”他倏然扯下腰间手铳,压了火便要扣动扳机。

听松见之不由得心下震颤,睁大了双眸忙双手抢下,藏在身后,惊呼道:“少爷,您做什么!小的,小的只是一时气话。您何苦如此敏感。”

眼看他怒火渐渐平息了些,他才缓和安慰道:“小的不知道您和叶小郎君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无论发生何事,还请少爷不要丧失理智。将军远在秦州,危机四伏。还需您为其筹谋,才好早日相见呐。”

霍子戚猛然清醒过来,脑海中的私情顿时一扫而空。听松说得不错,哥哥与他身处险境,一步行差踏错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他己身鄙薄死不足惜,可他哥哥切切实实是稀世帅才,有安邦定国之力,绝不能被小人陷害以致无机施才,郁郁不得志。

他稳定了心意,心绪也平和下来。听松与他年少相识,他虽是仆从,许多时刻却也不乏审时度势之能。

他用力捏了捏听松的肩胛,以示感激与抱歉之情,诚恳道:“你说的不错,是我的不是,忘了咱们大业未成。只是如今宫岚岫益发癫狂,连陛下的箴言都罔顾不闻。

再这般下去,宫家迟早尽失圣心,届时这京中怕是再无人能压得住钱家这棵参天大树了。”

听松也跟着肃穆起来:“那少爷的意思,还是盯紧颜幼清?”

霍子戚摸索着下巴,凝思片刻道:“你去查一查颜幼清的舅父舅母。切记一定要行事小心,万不能让宫岚岫和钱衍瞧出端倪。”

“是。”

宫岚岫搂着那小倌回家,本以为会受到母亲的训斥,却不想等在门口的竟是颜幼清。

他身子不好,入了夏也是绵衫不离身。眼下更深露重,他正搓着双臂回暖。

宫岚岫见他只当没看见,搂着怀中佳人便与他擦肩而过。颜幼清原本满腹的心事一时哽咽在喉头。他用力咽了咽翻涌的心痛转身追上他,扯住了他的袖子。

宫岚岫轻轻一瞥他,冷冷道:“有事?”

颜幼清听见他毫无感情的语气,鼻头一酸,嘴唇不受控地颤抖起来:“你很久不曾来看我了。”

宫岚岫轻慢一笑:“不过十数日不曾碰你,竟心痒到在这深更半夜堵我。颜幼清,你就这么耐不住寂寞?”

宫岚岫身边的小倌也跟着嘲笑说:“原来这举人跟我们这些下三滥也没什么分别嘛。左不过是做一样的事儿,两个人也是玩,三个人也是玩,先生要不同我们一道取乐。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我想宫少爷也不会拒绝。”

颜幼清是何等的清高,读了十几年的圣贤书何曾通过这样的粗鄙呷昵,登时羞得满脸通红,哑口无言。

宫岚岫目光从他身上轻轻扫过,那眼神冷漠得令人发寒:“赶紧回屋,没事儿别出来闲逛。”

小倌闻言笑着捶了下宫岚岫的胸口:“宫少爷,您对先生未免太苛刻了。”

宫岚岫托起他的下巴,调笑说:“你放心,我待你一定温……”

“渊黛!”颜幼清手握双拳,低着头大喊了一声他的名字打断了他接下去的话。

冷静了片刻后,他重又抬起头时双眼中已蓄满了眼泪。他卑微地向他祈求说:“渊黛,别这样对我,我会伤心的。”

宫岚岫并没有回心转意,在夜风的推送下离开了那轮明月照耀下的玄关。颜幼清再也忍不住倾泻的泪水,捂着胸口抽泣不已。

51、约定

两日后,听松带着查明的消息前来。原是去年入秋时,颜幼清不幸染上咳疾却被舅父舅母当作肺痨,扔在了医馆不闻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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