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逢春(上)(149)

作者:桃桢

见宫家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便继续往上加价,一百一十,一百二十,一百三十……

直喊到两百时,宫岚岫要松口了,好字才说一半,班主便像只蚯蚓一样歪歪扭扭地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云爱河快速扔掉手中的棍子,跑去班主的房间翻箱倒柜地寻找他的卖身契。

可惜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能找到。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把火直接烧了这间屋子,趁着人们救火混乱间他和宫岚岫二人逃了出去。

望着那熊熊的火焰,刺眼的火光,他才有了死里逃生的感觉。

他提了提肩头的包袱一声不吭地就要离开。宫岚岫拦住他问:“你要去哪儿?”

云爱河头也不回:“亡命天涯。”

“白素贞不唱了吗?”

云爱河脚步一停,扭头对他悲怆一笑:“不唱了,再也不唱了。”

宫岚岫不甘心地上前追了两步,急切地说:“我想请你帮个忙。”

云爱河没有停下。

他又说:“对你来说是易如反掌的事,只需占用你一点点的时间。”

云爱河仍继续往前走。

“我可以保护你!”

他停下了,转过身,狐疑地打量这个初次相见的人:“你说真的?”

宫岚岫笃定地点头。泉生也在旁言说:“以我们宫家今时今日的地位,有我们少爷保护你,保准无人敢动你分毫。”

云爱河看了看眼前的二人,又回望了望身后的路。他从没有独自征程,自小便流窜在各个戏班子里。

这家倒了便同大伙卖到另家,另家不行了再去接手的别家继续唱。

辗转多少了次他已经不记得了,最初的那一拨人早就走了走,散的散。

可无论他身在何处,都是戏班子里一大波人同吃同住。他习惯了群居的生活,却从来没有真的安定下来过。

或许他内心是期待安定的,又或许他只是个胆小鬼,害怕一个人无法独立生存,毕竟他除了唱戏什么也不会。

而眼前这人似乎和那陈公子并非同类,一身正气里还带了些天真,他一定是被爹娘保护得很好,传说中蜜罐里长大的那种人吧。

权衡并没有花费他太久的时间。他毅然地走向他,答应了他的条件。

宫岚岫为他在宫家后院里安排了住处,起初的角色只是,好友。

而他所谓的小忙,只是想让云爱河教他怎么演戏,而他要演绎的角色是一个纨绔荒唐的富家子弟。

云爱河肚皮都要笑破了,纨绔还需要演,这难道不是本性里的东西吗?

说白了,学坏难道真的是去学吗?但很快他便发现,这世上有些人真的刚正耿直到难以掰弯。尤其是像宫少爷这般礼仪道义信念极强的人。

他买了一盆金鱼让宫岚岫每日盯着看半个时辰,练练眼神。

他自说自话地拿了饲料偷偷喂养,结果下手太重,胀死了一只。

他看着那尸体沉在底部,伤心极了,捞出来埋在了花园的树下。

还剩下一只他视如珍宝,甚至还咨询店家正确的养鱼操作。

云爱河无法,只好又弄来一只猫让他学学猫的高傲与孤僻。

谁知道这猫一见宫岚岫,发了春似的撒娇撒痴。两人很快玩作一团。

宫岚岫对它几乎爱不释手,吃饭睡觉也要抱着,活像没长大的孩子。

后来这只在他口中娇嗔可爱的小猫吃掉了他精心喂养的金鱼。

他伤心了很久,却又不舍得怪罪小猫,最后只得将它送到了他母亲那儿。

后来有一回宫岚岫去给他母亲请安,那猫儿久违见他似是受到了惊吓了,一溜烟儿蹿上了树,立在颤巍巍的枝头很是危险。

宫岚岫忙招人上去救,下人们粗鲁的举动惊到了身在危险之中的猫儿,嗷嗷叫唤起来。

宫岚岫心急如焚,叫小厮们退下,预备自己亲自上。云爱河却悄无声息地顺着树干爬了上去,他雷厉风行地捉住了猫儿的后腿,顺势往自己怀里一揣,却不想树干折断,人与猫皆无所依地坠落。不过眨眼间,他便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宫岚岫冲他惊险又宽慰的一笑。云爱河看着斑驳的光影在他面容上晃动,仿佛这些光斑代替了他的目光擦过他气宇轩昂的剑眉,挺拔的鼻梁,略带弧度的嘴角。

耳边是树叶沙沙的声响。他的双眼有些酸胀,大抵是被此情此景冲撞了。

就这样,他们过了一段荒诞滑稽又不失温馨快乐的日子。

一日他教宫岚岫摔杯子。宫岚岫举起又放下,祷告完又碎碎念,最后甚至自己生起气来:“做什么非得摔杯砸碗的,我舍不得。那些工匠若是知道自己精心制作的瓷器被人当成泄愤的工具,那得多伤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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