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逢春(上)(135)

作者:桃桢

晚饭结束,来人收了碗筷去,未几又来人送了一碗浓稠的补药来与叶锦书喝。

叶锦书许久不碰这些黑乎乎的药剂,久违一见他倒不肯,一味嫌苦不肯张嘴,只瞄着霍子戚顾左右而言他:“你夜晚邀我又让我喝补药,这是个什么意思,我倒不明白了。”

霍子戚只自己端着茶盏品茗,故意不解风情起来:“我前儿个问了赵大夫你的情况。虽说明面上没什么大碍了,可到底伤了底子,免得你日后有个头疼脑热,三灾八难的,眼下就未雨绸缪起来,将身子保养好这才是正经事。”

叶锦书知道他是为着自己着想,可也不知怎么的这些日子受了他不少恩惠,竟被哄得娇气起来,就是不肯老老实实受这罪。

他一推药碗,脸一别,不肯受用,心里头暗戳戳地想让霍子戚来哄他。

霍子戚倒是不出意料,果真来哄劝他。不过他却是个实干家,端起药碗猛的便与他消了半碗,剩下的再让他喝去,还说:“古有夫妻合卺,今有同饮药汤。也算是一脉相承。”

叶锦书听着这话竟比那蜜饯还甜,未吃甜食嘴里便已经腻腻的了,他晃了晃碗中药剂,一口气也灌了,却也不觉得苦,反倒还意犹未尽。

外头夜色重了起来。叶锦书去留问题一时成迷。霍子戚也是静静的不说话。

门外却来了个丫头,来道:“少爷,锦舒姑娘那边叫奴婢来问,今日有客上门,可要安排房间留宿。若是要的话,这便去打扫了请客入住了。”

叶锦书一听这话,胸中有些闷闷的。怎的他竟是来客,冯锦舒却是主子,在他眼前摆起女主人的架子来了。

他虽想许是自己多心,人家未必有意不过好心关照,可这口气总是难咽。

不待霍子戚回答,他便站了起来,径直走到床边解起衣裳。

霍子戚见他行为明了,当下回绝了那丫头的话:“不必了,他留住在我这儿便好,不必费心操持。你只吩咐下去,打些洗脸水供来洗漱便可。”

小丫头忙去了,不过一会儿便来人送来了洗漱用的东西。叶锦书一一拿来使了,净了面又泡了脚,便上了床。

他今日没下地,身上干燥未发汗倒是干净得很。只是霍子戚这一日四处奔走,什么火药星子,花粉沫子沾了一身,属实算不得洁净。

索性去了浴室沐浴,将自己通体洗净了换上干净里衣才又归来。

重进房门时,屋里只床头点了一盏灯,帐幔也放下了。霍子戚只当叶锦书已入睡,故而蹑手蹑脚地爬上了床,生怕惊醒了他。

谁知他才掀起被角,里头那人便一个翻身睁着眼看着他:“你这一去我还当你不回来了呢。”

霍子戚坐在床沿上,乐道:“我不回来,还能哪儿去?”

叶锦书轻哼一声:“左不过是去什么姐姐妹妹的地方问安去了呗。如今正经地早晚问好,家中大小事宜也有人帮衬你操持,霍大人得此贤内助,真真是好大的福气。”

霍子戚暗叹一气,不知他这讥讽嘲弄有几分真心在里头,却又不敢一时嘴快又惹恼了他,只作不甚在意的模样:“若说这贤内助,难道你当不得?你若愿意常住我家,我自当不费心力,将中馈全全交与你替我打理,岂不美哉?”

叶锦书嗔他一眼,“你想得倒美。”

霍子戚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撩起湿润的发梢,抢了干帕子胡乱将它搓干。

叶锦书坐了起来,从他手中抽过帕子,又轻轻拢起他湿润的发梢,将帕子仔细包裹住这湿发,缓缓搓揉起来。

他不忘抱怨:“伺候人倒是温和,怎么对自己便是这样粗糙。”

霍子戚于前笑道:“你是雪团做的人儿,我怕劲儿用大了,伤了你。我不过一粗人,何苦费心收拾。”

叶锦书只啐他:“得了吧。身上洗的这样香,恨不得把那蝴蝶都招来,还说什么不费心收拾。”

霍子戚忙为自己叫屈:“天地良心我只在见你时上心些,换了旁人,就是掉进粪坑我也能照见的。”

叶锦书给他这话逗笑,捶了下他的坚实的后背,却无意瞧见他脖子上的痧印。

那是积年累月留下的伤,想来他当初是受了多大的一番苦楚。

叶锦书不过略微幻想那冯氏曾经是如何欺辱他的,便萌生出一股狠意来。若非他已入黄土,否则定要叫他不得好死的。

头发擦了有个七八分干,霍子戚便躺下了。他睡在外侧,阖着双目。

叶锦书倒无什么睡意,只侧卧着撑着头,借着烛火打量他半明半暗的面庞。

他今日似乎有些沉默,不如以往活泼。每逢他沉静必定是与他哥哥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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