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希望此人是之前对故溪言下手的人，便省的自己去揪，远离人间烟火，在无人之地解决地无人知晓，最好。

除掉这一个，下一个在哪儿？

右手隐隐发抖，萧翊枫明白自己护不了故溪言多久，然而笑尘阁几年内这孩子也接不下来，恐得白影继续扶持。秋词来忠臣孝子，不见反骨。这徒弟曾住在师门附近，目睹那一夜血腥之后来笑尘阁学艺拜师，赤子丹心经年不消，万一故溪言不愿意留在萧门，他是继任的唯一人选。

萧仲怡不能露面，萧门没人了不是吗？离苑山庄可以改姓，但不能被人践踏。

九月初九重阳节之夜，萧翊枫在冰室陪着萧仲怡，告诉他自己要到众苹火山之事。

“那地方好啊，落凤之坡！把寒冰琥珀扔进火山口，让熔岩灼掉一身寒毒，吉则万事顺遂，凶则修为尽消，更甚有去无回。”

“我若不归，请师叔暗扶溪言；他若不可教，则扶词来。”

“你若不归，送他二人去陪你岂不美哉？”

“师叔陪着更美。”

“想得美。”

“……”

“你还欠我一场比试。”

“若无命偿还，还请师叔莫怪罪。”

“哼。”

50、落凤之坡

故溪言醒来头又沉又痛，坐起身自己都嫌弃自己一身酒臭味，转头一扫，探身端过桌上已凉的醒酒汤大口喝下。

“咳咳咳——”

呛得咳出泪来，故溪言捏着碗抱紧膝盖开始抽泣，接着嚎啕大哭。留在阁主身边就长不大，为什么他就是不能放弃笑尘阁陪自己逍遥呢！

故清风在门外默默听着，小儿顽劣，用哭闹来换取其他人的依顺是走投无路的选择，可是哭的再大声，千里之前那个人也听不见。

怎么，中意了他呢？

还好颜夕顾一心追求剑意，心思也不在故溪言身上，跟颜玄骄谈及取消当年随口而定的婚嫁之约不难启齿。

这傻儿子啊，萧翊枫是谁啊？笑尘阁阁主啊！一个乳臭未干的愣头小子在他身边除了添乱还能干嘛？就算不论出身地位，只故溪言的男儿身，萧翊枫怎么接受？

龙阳欢好一事也非世间罕见，此时此刻天下某处山间水畔或许两少年正情深意切，只是自然之道本为男婚女配，无论男风还是女风都难上台面。

故清风接受自己的儿子有龙阳之好，只是心疼啊！萧翊枫心思如何先不考虑，他肯定不会舍弃笑尘阁，阁主一位也好，门主一职也罢，都不容出此等红粉风流之事啊！再说，故溪言这孩子也没本事守着萧翊枫，总不能躲在他身后一辈子吧？

肯定不可能。

萧翊枫的一辈子可能不够故溪言的半辈子。

本来还想占点便宜在江湖上让萧翊枫护着故溪言些，自己四海逍遥，如今看来还是当爹的亲自带比较好。一来缓解儿子的情思，二来放心些——动不了却想动萧翊枫的人，把手从秋词来那边撤回来都伸向了故溪言。

故溪言跟秋词来的差距，只在是否懂得自保。一个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人，有什么资格留在萧翊枫身边？

夜里风起，沙往衣服里钻，萧翊枫坐在一块石头上，背靠着后面更高的石头，手捂耳朵闭着眼睛防止沙子灌进去。如此大的风，寒气再浓抵过一夜也得精疲力竭。

天颠地倒，萧翊枫脑海中浮现出自己第一次跑进鬼城的场景。

浓雾阴凉，黑气阵阵，呜咽鬼啼冤魂不散。不满六岁的小小枫耳中还是萧门内的烧杀哭喊声，那些声音吵得他头昏脑涨，涨得顾不得自己身处何地。

那天三月初三，弟弟还不满四个月，因为难产母亲灵力损耗过多尚未完全恢复，一直在离苑修养。昨天父亲还跟阁中其他门主谈笑风生，中午祭祖后却因什么乱七八糟的谋害案被急急叫去，傍晚都不见归来。

小小枫坐在房顶上面等，等来的只有一群杀手，在府中拔地而起不分男女老少见人就杀。小小枫被族中堂兄弟冒死救出门，在街上遇到蓦爷爷——白影的父亲白凌蓦——他抱起自己就跑，却在易水外城南门处遭遇埋伏被万箭穿心，用最后一口气喷着血让自己赶紧逃。

逃向哪儿？

鬼城。

鬼知道为什么自己能跑那么远，反正当时也躲在一处墙脚，小小枫捂着耳朵闭着眼睛，想等浓雾散去却怎么都等不到，睁开眼来斜前方进门处躺着几具尸体——都是来追杀自己的人，死相各异，狰狞可怖。

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睡过去，醒来什么都没有改变，小小枫红着眼睛扶墙站起，冷漠看着躺在地上冰冷的尸体，一步一步往外走。外面没有人在搜查，小小枫凭借微薄的内力在最危险的山岩缝中小心穿行，全身都是带血的划痕，昏迷几次醒来几次，高烧不退浑浑噩噩，直到遇见在山间寻人的影师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