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生子(121)

作者:福蝶

他习惯了与罗锦年针锋相对,突然的改变让他不知所措。

罗锦年抿起嘴角,将宋凌脑袋按在自己肩膀上,逞强道:“不就是灭口吗,话本子上都这样写,我熟,让我来。”

你为君子,只需烹茶作画。

沾了鲜血的双手,握不住画笔。

作者有话说:

守卫:你们礼貌吗

第76章 百相(二十五)

罗锦年取下嵌在石壁上的信印,石壁缓缓合上。

他将信印捏得粉碎,将粉尘往空中随意一撒,理了理兜帽往外走去。

宋凌站在小桌旁一见罗锦年,他微微点头示意罗锦年跟上,随后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

罗锦年默默跟在身后,半晌他终于忍不住走到宋凌身前挡住他去路,手指捻着兜帽边缘:“你不问我……”

“你问心无愧便是。”宋凌脚步后移,越过罗锦年,越走越快,背影湮没在晨雾。

问心无愧,问心无愧。

罗锦年愣在原地,他的确问心无愧,唯独对宋凌有愧,他说谎了。

他终究还是下不了手,他并非心慈手软之辈。当年遇刺,手刃狄戎从未手软。但在他认知里,狄戎为恶。而守卫虽然说不上善,但也能称良。

叫他如何下得去手。

田氏的教导刻在他骨血中,不对弱小之人加诸武力,何况是取人性命。

在他晃神的功夫,宋凌已经快看不见了,他莫来由的心慌,干涩的喊了声:“凌儿,你等等。”

他二人从出生开始,就有肉眼难见,却真切存在的难以逾越的鸿沟。

一人脚下鲜花成道,一人深陷泥沼不得自由。

及至午时,石壁再一次开启。

守卫捂着左胸,满脸劫后余生的庆幸,他来回张望,小心翼翼的试探,确定两位煞星真的离开后才大松一口气。

朝地上吐了口口水,嘴里骂骂咧咧发泄胸腔内残存的恐惧。

一溜烟往外跑去,奇怪的是他并未往禁卫驻扎地去,也未去处理身上伤口,反而直奔一间灯笼铺而去。

这家铺子因着灯笼定价太高而少有客人光顾,长工百无聊奈的坐在门口矮凳上逗弄一条大黄狗,见有人来了只惫懒的打了个哈欠。随后拽住黄狗脖子上拴着的铁链,防止它乱吠。

丝毫没有起身相迎的意思。

掌柜的站在柜台后,一脸愁苦的拨弄算盘,正为惨淡的生意发愁。

守卫迈过门槛,一眼就看见掌柜的,他佝偻着身子做贼样靠近柜台:“有两个人来询问杜少伤。”

掌柜的昏沉的眼睛闪过一道精光,他拔下一颗算珠扔给守卫。

守卫忙不迭收下,离开了灯笼铺。

见他离开,掌柜的吆喝了一声:“忠子你小子莫偷懒,好好招揽客人,今日再没进账,你这月的工钱就别想了。”

叫忠子的长工吊着嗓子应了声,被寒风吹得一个哆嗦,弯弯扭扭的站起,半死不活的吆喝道:“灯笼,卖灯笼,全上京最好的灯笼,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哟。”

他翻了个白眼,心里淬了掌柜的满脸,就你这破灯笼,二两银子一个,傻蛋才上你的当。

声音越吊越长,听着像奔丧。

掌柜的进入后院杂物房,取出一张白纸走到屋檐下,打开挂在屋檐下的鸟笼,将白纸装在绑在信鸽腿上的竹节内。

拍了拍信鸽翅膀,信鸽从他手臂上振翅高飞。

门口的长工吆喝了一阵,侧头偷偷往铺里瞄了眼,见掌柜的不见踪影。顺手将大黄狗拴在门口,蹑手蹑脚的进了铺子。

他蹲在柜台下,拉开木箱拿出一本账本细细翻看,半晌后他倒吸一口凉气。

他虽不会算账,但账本上大片大片的朱砂红还是看得懂,全是负账!

将账本随意扔在地上,越看越来气,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个龟孙自己都快穷得去当兔儿爷,拖欠老子半年的工钱,原来是一直吊着老子,我给艹你祖宗十八代!”

他在账本上重重踩了几脚,心中生起豪气干云,转身出门,解下大黄狗的链子,牵着狗扬长而去。

不干了!

冷风自翻书,被踩得七零八落的账本似被一只无形之手翻开,露出第一页以墨勾勒的,大大的罗字。

信鸽直入青葙庄,被一双藏在阴影中的素手接住。

宋凌坐在茶社里,台子上正在唱梅三娘。

梅三娘原是江东的曲目,传到上京后也颇受欢迎。

讲的是一位女子新婚第二日夫君便暴毙身亡,她为夫君守寡二十年,奉养公婆拉扯小叔子,做针线活供养一家人,最终熬瞎了双眼。

最后小叔子高中探花郎,迎娶高门贵女,她自认身卑体贱,又是寡妇,恐冲撞贵女。

最终自请入庵堂,为先夫守灵,直至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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