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受想开了(37)
扶游轻声道:“我要你放了晏知……放我出宫……”
秦钩忽然恼怒,睁开眼睛,厉声道:“不许说这个,已经给你送了那么多东西了,我也在和和气气地跟你说话了,你还想怎么样?”
他瞧见扶游默默地闭上眼睛,便放低声音:“要有人给我那么多金银,我都能笑着让他砍我一刀,你别不知足。”
扶游还是不说话,沉默良久,最后秦钩深吸一口气:“行,我让步,我只有两个要求。第一,不许再说要走;第二,别拿晏知那个废物小白脸气我,你要拿他做戏,是你自降身价。”
秦钩说完这话,就翻身坐起来,掀开帐子下了床。
他走到一半,又转身回来,刻意道:“小黄雀,我去外面睡了。”
扶游没什么反应,反倒还往上扯了扯被子。
秦钩又咬着牙道:“我去找晏知……”
话音未落,扶游就坐起来,看向他,没有起伏地唤了一声:“秦钩。”
秦钩像一块巨石砸在床上,“砰”的一声,又躺回去了。
*
扶游病了好几日,不怎么见好,整日还是昏昏沉沉的。
这天清晨,秦钩早起上朝。
临走的时候,他嘱咐崔直:“让他再睡一会儿,等等晏知来给他喂药,喂完让晏知马上走。”
“是。”
秦钩回头,掀开帐子,再看了一会儿扶游,神色微动,琢磨不透。
他收回手,放下帐子,转身离去。
他前脚刚走,后脚扶游就醒了。
扶游撑着手坐起来,对崔直道:“公公,我想出去走走,就在养居殿里,可以吗?”
崔直有些为难:“公子还病着,还是不要出去吹风了。要出去,还是等陛下回来,让陛下带公子出去。”
扶游见他如此,也不坚持,就躺回去了,眨着眼睛发呆。
反倒是崔直于心不忍,最后帮他把披风拿来了:“就只能出去一小会儿,老奴要一路陪着。”
扶游坐起来,掀开帐子,朝他笑了笑:“谢谢公公。”
崔直叹了一声,帮他披上披风,又给他塞了一个手炉。
所幸外面没有在下雪,风也不大。
崔直推开门,陪同扶游,一路穿过走廊,从前殿到了后殿。
后殿有一棵扶游很喜欢的梅花树,他先前还在这棵树下睡着了。
那树干上有一个很大的树洞,扶游捡起一个石块,丢进树洞里,然后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许愿。
梅花飘在他身上。
崔直不敢打扰,可是一种越来越古怪的感觉涌上他的心头,好像如果他不再出声打扰,下一刻,扶游就会羽化登仙,变得像雪一样洁白,最后融进雪里。
直到他们身后传来晏知的喊声。
“扶游?”
扶游睁开眼睛回头:“兄长。”
晏知朝他招了招手:“该喝药了,别在外面吹风了。”
“好。”
扶游敛起衣摆走回去,从白茫茫的、仅有梅花点缀的雪地里走回去。
像是从悬崖边走回人世间。
崔直松了口气。
*
回到正殿,扶游靠着软枕、拥着火炉坐在榻上,手里端着药碗。
晏知就坐在他面前,看着他喝。
扶游刻意小口小口地抿,好拖延点时间,跟兄长多说几句话。
晏知问他:“三年前,为什么不写信告诉我?你那时候、你现在也根本不到做采诗官的年纪。”
采诗官有年纪要求,大多是一些老文人。
而三年前,扶游才只十五岁,而他家里还有一个伯父,还有一个表兄,照理来说,是轮不到他的。
所以晏知这样问。
扶游道:“当时太后当权,晏家被刘将军排挤,兄长也去了边关。我想着,不是什么大事,就不想麻烦兄长。”
晏知正色道:“这还不算大事?就算是大事,兄长难道摆不平吗?”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看见扶游的脸,顿了一下,也不再对他说重话了。
扶游的声音愈发小了:“我知道错了。”
晏知放轻声音,又问他:“和陛下又是怎么回事?”
“我进宫献诗的时候,遇见秦钩,秦钩说喜欢我,要我留下来陪他。后来我也很喜欢他,我就留下来了。”
“你先前可不是这样跟我说的,你说陛下留你在宫里做侍墨。”
扶游几乎把脸都埋进药碗里:“我留下来之后,他们都说我是贪图荣华才留下来的,我不想……让兄长也这样看我,所以就撒谎了。”
晏知叹了口气,终究没有训斥他,只是继续问道:“这三年,都是这样过的?”
扶游想了想,摇摇头,却不愿意说更多的。
或许一开始,他和秦钩之间的相处,还是很舒服的。
当时秦钩忙着扳倒刘太后和刘将军,扶游也竭尽所能地帮着他,秦钩会见属下、布置什么事情的时候,总是扶游给他打掩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