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斛金(25)
袁嬷嬷无法,只得叫来三五个粗壮仆役,那李二见状也不反抗,冷笑道:“今儿个您怎么把我抓起来的,明儿个就得怎么把我请出去!”
“都愣着干什么?堵上他的嘴!”姜蝉喝道,径直走到门前,语气微缓,“别哭了,跟我回去。”
银绣眼神呆滞地站起身来,跟在姜蝉身后慢慢走着,就好像一个没有生气的木偶,饶是对她一肚子火的袁嬷嬷看了,也不住摇头叹息。
这边姜如玉早得了消息,气得面白如纸,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待看见银绣,差点把茶盏砸过去。
“带她过来做什么?小姐不晓得,你办事办老的管事嬷嬷还不晓得?赶紧打发出府,现在就走!”
袁嬷嬷道:“事情已然这样,不如一床锦被遮盖了,把她指给李二,再把他们远远打发到庄子上去,时间一长,谁还记得这事。”
姜如玉搂着女儿,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我好好的孩子都被他们连累惨啦!”
姜蝉看着母亲哭成这样,心里着实难受,本想让母亲听听李二的混账话,现在也不忍心说了。
“何不问问本主,到底是她愿意的,还是被迫的。银绣,照实说,别怕,我替你做主。”
银绣捂着脸,一个字不说,跪在地上呜呜咽咽哭个不停。
姜蝉吐出口郁气,轻声道:“好歹主仆一场,要是你们两情相悦,我风风光光把你嫁出去。要是他强了你……你难道下半辈子都伺候一个畜生?”
银绣肩膀剧烈一颤,似乎想起什么可怕的事情,“我、我不嫁给他,夫人,小姐,求求你们,让我死,让我死了吧!”
这反应用不着再问了。
屋里一片默然,姜如玉捂着心口,嘴唇不停地抖,好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姜蝉对银绣道:“你用不着死,该死的也不是你,你且安心养身子,我必定会给你讨个公道!”
银绣小声啜泣着,重重磕了三个头。
姜蝉唤过金绣扶她出去,悄声叮嘱:“好好陪着她,千万莫叫她寻死。”
略停片刻,姜蝉缓缓道:“先是老夫人让李二做苏俊清的长随,接着秦嬷嬷三番五次让银绣送东西,娘,您还当他们是好人?这次敢朝我的丫鬟伸手,下次呢?”
姜如玉怔楞了会儿,不相信似地说:“不能吧,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肖想……”
心里的火气一下子烧到脸上,姜蝉满脸通红,“他有什么不敢?上行下效,赵家的主子不把我们当人看,赵家的奴仆自然觉得比我们高贵些,您是没瞧见李二张狂的样子。规矩,这就是他们赵家引以为傲的规矩?”
袁嬷嬷附耳低语几句,姜如玉的脸像被一下子抽干了血,捂着嘴一阵咳嗽,竟然咳出口血来!
姜蝉一下慌了神,看着地上点点血迹,失去母亲的恐惧感倏地攫住她的心,冷汗涔涔,什么都顾不得的了,嘴里直喊着娘。
“没事,”姜如玉粗重地喘了几口气,“我是一时气狠了,吐出来就好。蝉儿,你说得对,这事不能敷衍了事,我不能让你受委屈。”
袁嬷嬷扶着她慢慢躺下,后悔不迭,“都怪我,就不该把那混账话告诉您!没管教好丫鬟,没照顾好小姐,我太没用了!”
姜蝉抽泣着说:“有心算无心,咱们才几个人,几双眼睛?娘,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赵家一窝子狼,咱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别说傻话,谁家没一两个刁奴?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姜如玉挣扎着坐起,“日子总要过下去,袁嬷嬷,就按你说的办,你现在就去上院回过老夫人,一定要把事情捂死了。”
“李二有胆子干这事,我不信他背后没人撑腰,肯定过不了几天就弄回来了。”姜蝉抹掉眼泪,“倒霉的只有银绣,倒霉的只有咱们姜家的人,凭什么?娘,我咽不下这口气,我要把李二送官!”
姜如玉连连摇头,“绝对不行,银绣是你的贴身丫鬟,你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银绣大概也不愿意闹大……以后可叫她怎么做人,人们的唾沫星子就能淹死她。”袁嬷嬷叹道,“没办法,只能打落牙齿肚里吞。”
姜蝉沉默了,如此说来,这个亏她们就吃定了,赵家一点损伤都没有。
窝囊,太窝囊了,告官憋屈,不告官更憋屈!
姜如玉安抚似地拍拍女儿的手,柔声道:“若明天有人问,就说是我让你给苏公子送玻璃灯的。幸好今晚苏公子出门会友,要不然……老爷可要颜面扫地了。”
一道光亮从姜蝉脑中闪过,是啊,她们觉得没脸,赵家就不爱惜羽毛?就不怕影响赵华的官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