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川连眨了眨眼睛，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在极度的昏眩中，最终还是倒了下去，余光里只依稀看到一只伸过来的手……

那手臂上，刺着一朵黑花图案的手臂……

还没彻底失去意识前，毕川连恍恍惚惚意识到，自己是认得这个图案的，那是……曼殊沙华，来自地狱的花。

“……”

在药剂的作用下，毕川连短暂的坠入了沉眠中。

*

“给他喂一盒营养膏，别弄死了。”

是有人在说话的声音。

阴冷腐臭的风破窗而入，毕川连做了一个梦，他还没有醒过来，所以梦见什么内容，都记得一清二楚。

他梦见了伯老年轻时候的样子，头发还没花白，精气神十足，身边跟着一个和他有几分神似的小男孩。

以伯老的视角，是在跟自己说话的。说着什么呢？

毕川连静下来心来去听，那话说的是——“毕兄弟，真的幸亏有你，不然我们要被丧尸给弄死了。”

毕川连眨了眨眼睛，他很疑惑，可是梦里的画面又一转。

这回，他看到了麻梨，麻梨还是个小姑娘，她哭着跟自己说，她一个人走不了，然后他看见了自己沾满血的手，不由分说的推着她。

似乎用尽了力气，将她送上了直升机。

梦里的画面再一转，他看见有一个人，脖子和肩膀处都纹闻着一朵花，朝他走过来，狠狠地冲他踹了一脚。

那人带着怒吼道，“你把试剂带走了？！愚蠢！你只看到了变异带来的痛苦，那是狭义的！我们完全可以靠这变异，来重塑我们的身体！”

“你的母亲，不就是为了让你身体变好，才做的实验吗？你可真的是不及你母亲百分之一的果敢。”

毕川连感受到了一阵剧烈的疼痛，是一把刀直接插入了他的身体内……

鲜血的味道，混合着腐尸的臭味，让毕川连在梦里浮浮沉沉的。

而现实中，那位叫做伯意的人，正拿着一针试剂，走到病床边，居高临下的打量着这个他骗过来的、阔别多年的、已经被他抓住的猎物。

这里晦暗潮湿，麻醉剂的效力还在，毕川连从梦中短暂的苏醒了过来，虽然意识清醒了一些，但视线依然涣散。

他不抗受虐的抗拒道，“走……开……”

他已经知道了这些人是谁，末世里有人在逃生，有人在求生存。自然有人希望人类能胜利，也自然不缺有激进分子，试图做更危险的实验。

毕川连精神很恍惚，反复起来的高热，把他的神智都烧的迷糊，胸腔难受地起伏着。

他好像看见了伯意在说什么，但听不清，后面又进来了几个人，对着他的身体指手画脚一番。

毕川连看见了其中有个人拿着一把手术刀……甚至不止一把，是全套的手术用品，他想挣动，可完全抵不过药劲。

“再打一针镇定剂。”

“是。”

毕川连眼睁睁的看着有个同样戴着金丝眼镜框的人，挤了挤针筒的药剂，而后靠近了他……

不要……

但，针扎了进来。

上校……你在哪里……

你在哪里……

毕川连又晕了过去，这回他闻到了海风的味道，甚至是听到了有音乐的声音，和年轻人欢唱的声音。他很好奇，这末世里怎么会有这些？

而当他睁开眼睛看时，自己正被一个熟悉的人背着。

上校？

不对，梦里的自己好像不是这么喊他的。他喊的是什么？

毕川连又努力的静下心去听，听得一阵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

和一句久违的——“师兄。”

毕川连控制不住的流出了泪，他的灵魂被困在身体里，他的身体，正在被陌生人做着可怕的、非人的事情。

“你能像以前一样，在我需要的时候，迎着光，穿破一片黑暗，来接我吗？”

毕川连终于回忆起了，他那个时候因为宿舍被烧了，不得不去小破旅馆，还差点被坑钱后，被应陵游背着带回家了。

那个时候两个人什么关系都还没有。

自己怎么可以忘了这些……

对方看起来也什么都不记得，又怎么可以这样……

忽然身上一股剧痛！

他被迫睁开了眼睛。

他又回到了现实里，这些陌生人，将他禁锢在病床上，不知道在他身上干着什么事情。

似乎刚才的剧痛只是为了拉他出梦境，在现实里，他被麻醉剂的药效，变得对什么都毫无知觉。

他眯缝着眼，看到了有一个人从一个手提箱里，拿出一个很笨重的仪器，还有很多线圈，他们在组装着，后来将这些红红绿绿蓝蓝的线圈，一圈一圈的绑在他的手上。

而他毫无挣扎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