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怪他。

怪自己。

怪自己多事，自以为是的救了一个根本不需要自己救的人。这才会害得狗蛋失去所有！

其实她早该想到了，可却一直欺骗自己，不敢承认这件事与自己有关……

“你后悔救我了？”玉恒盯着沈夭，心中一股怒意涌了上来，“便是你没有救我，我倒在那里的一刻，便注定五福村的命运！”说完，便后悔了。

沈夭看着眼前之人，竟有些看不清他的面容：“玉恒前辈，还有事吗？若无别的事，晚辈有些累了，便先回去了。”

“不许走！”玉恒一把拉住沈夭的手臂，怎能让她带着如此复杂的心情离开自己？“你可知，我为何总要男扮女装？因为我的家族，凡庶出的男孩儿，皆要献祭给嫡出之子享用！”

“……”

“夭夭这是什么表情？”玉恒笑了一下，拉着惊呆的沈夭倚栏而坐，“虽不是吃，却与吃无异。”

莫玦的家族，有腾蛇血脉。

这种血脉成了他们家族庞大的支撑，然而却越来越稀薄，直到某天，其中一位想出了“喂养”之法，将所有蕴含腾蛇血脉的孩子渡给一人，这人的血脉便会越来越纯，如此方式，保存血脉的传承。

所以，嫡子存留，其他庶出皆为其食，一出生便要被吸去全身血气，炼化出腾蛇血脉后传入那嫡子体内。

而腾蛇的血脉只会出现在莫家男孩儿身上，女孩儿也因此逃过一劫。莫玦之母天纵之姿，在他出身时便掩盖了他男孩儿的身份，让他成为了她。

一个拥有绝美容貌的女孩出世了。

但她也不愿让这个孩子就此埋没，便想办法来到南田州，找到邺清老祖，让莫玦以玉恒的身份拜入门下……

“夭夭，你莫生气，我知你是感觉对不起沈仇，可与他有仇之人是我，日后他若来找我寻仇，我定不会躲。”

沈夭扫了一眼玉恒：“不躲，打死他么？”

“自然不是，我不会要他性命。”玉恒摇头。

“……”可他会要了你的命！沈夭没有再说话，今天，她接收到的信息有点多，心情也是跌宕起伏，难以平复，“我累了。”

“那我送你回去休息。”玉恒起身，见沈夭转身离开的背影，忽的又伸手拉住了她的手，“夭夭，对不起。”

对不起，害你的朋友失去了家人；

对不起，又有事瞒着你。

可又该怎样告诉你？

我被母亲封印，成了女儿身，唯有找齐那些传说中的灵宝，才有可能恢复，又该如何告诉你，现如今你看到的这具身体，不过是依靠一变幻仙器而化作的男儿身，实际上、这身体有缺憾，实际上，他心绪起伏难平时，依旧会受到封印之苦？

但不管怎样，我果然还是想要以男子的姿态，站在你的身旁。

“你不必同我说对不起。”她以什么立场去责怪他呢？

玉恒含笑：“我送你回去吧。”

看着沈夭进青梅苑，玉恒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当他决定以“玉恒”的身份出现时，这种结果他也料到了，不过他也有信心让沈夭不钻牛角尖。

回到房间的沈夭，长叹一声，她想起当日在拈花城中，狗蛋问她，莫玉儿是不是当年她所救之人，她回不是。其实自己的内心当真没有一点怀疑吗？当然不是，只是自欺欺人的说谎了。

现在他承认了，难道要去责怪他没有早点告诉自己？

如果他早些时候告诉自己了，她就会去告诉狗蛋了吗？

不，她依然会选择说谎。

她能够体会狗蛋失去亲人时的痛，也能够理解他对夺去他亲人凶手的恨，可她却做不到帮他去报仇……

只因为这个仇人，是莫玉儿……

这个想法冒出的时候，沈夭惊得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又叹了一口气，这就仿佛是个死结，她怎么解也解不开。便索性闭目养神，不再多想。

第二日，沈夭躲在房间里没出门，反正她向来是宅女，可到了下午，悠悠的琴声飘来，悠扬得就像他的容貌一样完美，轻柔得就仿佛他对待自己时态度，沈夭摸了摸手中的戒指，能够感觉到他就在院中，躁动的心，竟慢慢安静了下来。

如此，沈夭宅了三天，玉恒便在门外弹了三天的琴，琴音悠扬，叫人听了沉醉其中，却意外叫人心静，竟还有让人提升修炼质量的效果，这就导致青梅苑附近忽然就多了不少人，不过大家都不敢打扰这位弹琴的玉恒前辈。

直到三日傍晚，沈夭开门了。

这并不代表她想通了，但与其在这里胡思乱想，不如等到日后见到狗蛋时再来面对：“玉儿、弹琴真是好听。”

“灼华喜欢就好。”玉恒手上动作不停，声音合着琴音，恰如天籁。